“小文,你家是付家莊的?”風彬還是有點不相信付小文說的話,世間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付小文說道:“如假包換,不過家裡也隻有我自己了。老媽病死了,老爹在礦難中死了,到現在屍骨也沒有扒出來。”
付小文的情緒有點低落,轉眼間就恢複平靜,“你說的小葉子我認識,論輩分我是她小姑。可憐的孩子,她爸爸犧牲後,她大伯大娘不要她,一個小孩住在老屋裡麵。鄰居大嬸時不時照顧她。”
風彬的心往下沉,他深深自責,應該早就預料到這種情況的。即使沒有撫養監護權,隻要小葉子同意,不是一樣可以帶著她走嗎?
“老弟,聽口音,你是外地的是吧?”出租司機插話說道,“聽你說你是付大偉的朋友,你也是軍人?”
風彬點點頭,“我已經退伍了。”
“我也是退伍軍人,退伍前在滇雲邊境緝毒。”司機自我介紹,同是老兵,感情自然親近起來。“付大偉犧牲的時候,在陶城引起了轟動,轟轟烈烈的紀念了一個月,現在也無聲無息了。”
風彬默默掏出了一根煙,遞給了司機。
“小妹,我們吸煙,你彆介意啊!”司機有些抱歉的說道,“今天我在城裡出車,聽說十三太保被人家收拾了八個,都成了殘廢,鎖子骨斷了,還有其它骨折。太解氣了。”
說到了十三太保,風彬悄悄給付小文打手勢,付小文識趣地閉上了嘴。司機比較健談,“隻可惜沒有把他們都收拾了,像十三太保這種人渣,就該死。社會上流傳說,當年的礦難,是他們下的手,跟孫一平勾結。隻是好人不長壽,禍害福祿長,現在孫一平跑到了江寧,搖身一變成了著名企業家,經營江寧唯一地一家五星級酒店……上那說理去?”
出租車司機的消息一向靈通。
“政府沒有派人調查礦難?”風彬不解的問道,陶城礦難算是轟動國內的大事情,不可能不了了之。
司機長歎一聲,說道:“社會上流出著笑話,把陶城當官隨便拉出一百個來槍斃,也就有一個是被冤枉的。窮山惡水的地方,淨出刁民。象你們說的那個孩子,烈士子女,算是孤兒了,政府應該有照顧,我敢保證,政府的撫恤金一定會被克扣,小孩子拿不到多少錢。”
風彬的心沉到穀底,他不敢想象小葉子現在過著什麼樣的生活,怎麼活下去。
出租車七拐八拐,從山裡鑽出來,又走過一座石橋,在付家莊口停了下來,恰好一百塊。
“兄弟,我叫黃鋒,我們有緣再見!”司機動情說道。
“我叫風彬!”兩人緊緊握手。
司機因為遇到了退伍的老兵,堅持不收車費。風彬瞅機會把二百塊塞到副駕上。揮手再見。
付小文帶著風彬向著小葉子的家走去。走了沒多遠,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從後麵傳來,“風叔叔!”
風彬心裡咯噔一下,急忙轉身。一個瘦小的身影出現在麵前,背著一大捆青草,頭發亂蓬蓬的,汗水把臉上的塵土衝出一道道溝壑。衣服也被刮破洞,褲子短了一截,腳上穿著不配對的拖鞋。
風彬喊道:“小葉子!”
小葉子把身上的青草扔在地上,跑過來。風軍蹲下,張開雙臂。小葉子卻怯生生站住,並沒有鑽到風彬的懷中,看著風彬的臉,倔強的忍著眼中的淚水,擠出笑容來。
“小葉子,你乾什麼去了?”付小文問道。
“小文姐,大娘讓我砍豬草。”小葉子小聲說道。
“今天不是上學嗎?今天是星期二啊。”付小文已經猜到了可能情況。
“大娘不讓我上了,讓我在家裡幫著乾活。”小葉子低下頭,忍不住輕聲哭泣。
風彬用粗糙的大手揩了揩小葉子臉上的淚水,“小葉子,不哭。叔叔這次來就是帶你走,你跟著叔叔去江寧,咱們在哪裡上學。”
“嗯!”小葉子破涕為笑,有擔心的說道:“大娘不會同意的。”
“他們管不著的!”風彬說著,輕柔的摸了摸她的腦袋,“到家裡去,給你買了新衣服。”
小葉子轉回去背那捆青草,風彬伸手接過來,“你拉著箱子,叔叔幫你背著草。”
小葉子猶豫了一下,高興的拉起箱子來,帶著風彬和付小文,穿過小巷,到了小葉子的家裡麵。這個院子風彬來過幾次,那時候老太太還在世,小院子收拾的整潔乾淨,現在一切都蒙上了一層塵土,沒有一點生氣。靠窗擺著一張小床,撐著的蚊帳斷了一角,鬆鬆垂下來。
“小葉子,你就住在這裡?”風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葉子搖搖頭,“我白天會在這兒,晚上去隔壁二叔家裡,二嬸怕我一個人住不安全。”
風彬心疼的閉上眼睛,用勁搓了搓臉。“小文,你幫我喊村乾部,然後再通知幾個德高望重的人來,領養小葉子的手續要辦一下。”
功夫不大,一個憨厚的中年人走了進來,“我是這村的支書,付大江,就住在隔壁。”
“風叔叔,晚上我就住在二叔家裡。”小葉子說道。
“謝謝付大哥、大嫂照顧小葉子。”風彬說道,“我是大偉的戰友,他犧牲前囑咐我照顧小葉子。”說著,風彬把自己的軍官證遞給付大江,以證明自己不是人販子和騙子。
“風兄弟,這件事情,說簡單很簡單,說難很難。”付大江說道,“小葉子的監護權在村支部,隻要我們同意,就沒問題。從人情上講,又很困難,一是我們要給小葉子絕對的安全,在一個,他大娘和大伯那一關不好過,小葉子的撫恤金都被他們拿走了,我們基層乾部,一點辦法都沒有。對付村霸,法律不起作用。”
說話間,一個聲音從外麵傳來,“誰要帶走小葉子?我看誰敢!”一個一臉橫肉的胖大娘們從外麵走進來。
風彬冷笑著看著胖大娘們。
“付大江,是你出的壞主意?”胖娘們雙手掐腰,擺出了一副打架的架勢。他的老公付海也從外麵進來,夫婦兩人站在門外,如同兩個夜叉。
“兩位,是我要帶小葉子走。”風彬從屋裡走出來,“我是大偉的戰友,剛才證件已經給書記看了。你們現在不是小葉子的監護人,無權乾涉這件事情。”
“你有監護資格嗎?”付海冷冷說道,他之所以阻止彆人領養小葉子,無非是覬覦烈士子女的撫恤金。至於小葉子的成長與前途,在他灌滿豬油的腦袋中,隻要她不餓死就行。
“一會有人會上門辦手續,到那時候我就有資格了。”風彬不想再跟他們倆廢話。
付海對他婆娘使了個眼色,胖婆娘雙手掐腰,跳起來罵道:“哪來的野種王八蛋,也想摻和我們付家的事,今天隻要我們不答應,天王老子來了也彆想帶走她。”
風彬撇了撇嘴角,沒說話。胖婆娘認為她勝了一局,氣焰越發囂張起來,對著風彬破口大罵。風彬撇了撇嘴,身形忽動,一腳踹在胖婆娘肥胖的肚子上,她一個咕嚕跌倒在地,愣了一下,轉眼在地上撒潑打滾,“打人了,耍流氓啊。”
院子裡麵擠滿了看熱鬨的人,他們都為風彬捏了一把汗。付大江悄聲跟風彬說道:“兄弟,她兄弟是陶城市裡的黑社會,十三太保中的老三。”
風彬眯了眯眼,“不怕!”
付海見自家婆娘吃虧,掄起手中的鐵鍁向風彬的腦袋拍來。風彬輕輕閃過,一把抓住鍁把,往懷中一帶,然後用力一推搡,付海屁股向下,重摔在地。風彬沒有給他再次行凶的機會,跳到付海的麵前,用腳在他胳膊上輕踢兩下,隨著兩聲慘叫,付海的兩隻胳膊便骨折了。他一把薅住他的頭發,硬生生把他拽了起來,然後左右開弓抽了他五個大嘴巴,不一會,付海的臉便腫成了豬頭。
“你等著,我小舅子饒不了你!”付海仗著在城裡混黑社會的小舅子的勢,欺壓鄉鄰,為非作歹,這下吃虧了,又搬出小舅子給自己壯膽。
“三太保?他現在躺在醫院裡,傷的比你還重!”風彬雲淡風輕的說道,有人叫了聲好,旁觀眾人也跟著鼓起掌來,有人還吹起了口哨。
“風大哥小心。”付小文高聲提醒,隻見胖婆娘從地上爬起來,張牙舞爪的撲了上來,如母老虎一般,邊撲邊喊道:“流氓啊,強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