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昭拿起那把刀,想了想,自己好像確實左手力氣大些,他用左手握起,再次閉眼回想刀法,想著想著,想起了師姐在閒園涼亭寫秘笈的時候,那時候她好像是左手拿筆?左手拿筆?那那些橫豎撇捺點勾不就是——刀法?
原來如此,他沉下心來,左手握刀,開始練了起來。
一開始總是不熟練的,他是純右撇子,後來練著練著,找到了些感覺,完全沉浸在裡邊了,根本停不下來,從山坡上舞到山腳下,一練就是兩個時辰。
直到一個扛鋤頭的老農出現,怒罵道“那邊那個瘋子,你沒事拿刀砍我麥子乾什麼?你自己看看都給俺砍成什麼樣了?大白天發什麼瘋啊?信不信老子一鋤頭你!”
董昭慌忙停下,一臉窘迫,這時才發現山腳下這塊麥田被他踐踏,被刀削的跟菜市場一般了。山坡上鄢老頭笑的打跌,白顏也合不攏嘴,董昭收刀作揖,對著老農一頓道歉,最後還是塞了塊銀子過去,老農才罷休,氣呼呼的扛著鋤頭走了。
鄢老頭拍拍屁股起身,看著天色,說道“走吧,前邊是德州城,今晚去那裡找家客棧過夜,吃頓好的,洗洗身子。”
白顏道“臭老頭你還知道洗澡啊,你知道自己多臭嗎?”
鄢老頭沒好氣的白了白顏一眼,說道“哼,關你屁事。”
白顏也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起了身。董昭有些不明白,這兩人關係怎麼這麼不對付呢?
德州也是大城了,裡邊客棧還是很好找的,三人點了很多菜,一是讓董昭補身體,二是鄢老頭跟白顏太能吃了。
兩個人賭氣一般,你拿一隻雞腿我就要搶另一隻,你吃一條魚我也要吃一條,你吃幾個饅頭我也要吃幾個饅頭,真正要補身體的董昭反而隻能撿剩下的了。
“你們兩個餓鬼投胎嗎?”董昭忍不住說道。
白顏腮幫子鼓鼓的,裡邊也不知道塞了多少菜,雙眼瞪得跟鈴鐺一樣,看著那邊同樣鼓著腮幫胡子浸油的鄢老頭。
鄢老頭勉強咽下道“又不是老夫賭氣,這小丫頭就是跟我過不去。”
白顏好不容易咽下後說道“都怪這老頭太能吃了,這幾天花了咱們多少銀子了?我要不吃,都被他吃完了!”
董昭頭大,見過兩個男的打架的,兩個女的掐架的,兩個孩子慪氣的,從沒見過一個老頭跟一個黃毛丫頭賭氣的,真是開了眼界了。
他放下筷子,搖搖頭,說道“你們吃吧。”然後他拿起刀,起了身。
白顏道“你要去乾嘛?”
董昭道“這客棧邊上有塊空地,我去那練會刀。”
鄢老頭道“你著魔了吧,大晚上還要去練刀?”
董昭道“我得儘快把本事學起來,追上我師姐。”
鄢老頭笑了笑,說道“好誌氣,那就去吧。”
然後兩個人又開始大眼瞪小眼。
兩人吃完回房,白顏舒舒服服洗了個熱水澡,一掃往日疲態,她梳完頭發,正準備休息,心中一動,打開了窗,月光灑下,她看見客棧邊空地上,董昭還在那裡揮汗練刀,她心有所思,看了一會,關上了窗。
她頭發乾了後,躺在榻上,樓下依然傳來董昭練刀的聲音,她有些詫異,練的是不是有些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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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隔壁的鄢老頭也打開窗,望著樓下練刀的董昭,眼神慢慢凝重起來。
一個時辰後,兩人再次打開窗,董昭還在練,白顏一臉疑惑,而鄢老頭已經心驚肉跳!
原來如此!
鄢老頭打開窗一躍而下,跳到董昭麵前,喊道“停下!”
董昭聽得聲音,居然舉刀朝他砍了過來,鄢老頭幾次躲閃躲過,可隨後董昭動作越來越快,快到足以讓他使出六七成力氣才能閃開的地步!
鄢老頭再不敢大意,使出全力,大喝一聲,雙手接住董昭的刀,那刀如有魔性一般,仍然在往下壓,董昭雙眼已經沒有色彩,隻是咬牙切齒的左手持刀狠狠朝鄢老頭壓下!
鄢老頭一瞬間背後就冒了一層汗,他再次大喝一聲,雙手一震,那柄刀“乒乒”幾下就在兩人當中炸開,鐵片亂飛,鄢老頭閃開鐵片,董昭運氣不好,額角挨了一下,鮮血冒出,鄢老頭欺身上前,右手伸出,要點董昭胸前穴道,哪知董昭左手一抬,竟然抓住了鄢老頭的右手,鄢老頭吃驚,但他左手閃電般點出,董昭那右手竟然沒左手快,也抬起來,卻沒抓住。
“篤篤篤”
鄢老頭終於左手點住了董昭胸前三處大穴,董昭腦袋一歪,倒了下去。
很多客人都被驚動,掌櫃也出來看發生了什麼事,被跑下來的白顏擋了回去,說道“我夫君有羊癲瘋,諸位莫怪,打攪了。”
他媽的個羊癲瘋,半夜起來練刀,這不害人麼?那些人罵罵咧咧回去了。
白顏跑到董昭身邊,問道“他怎麼了?”
鄢老頭道“練刀,入魔了。”
白顏蹙眉,繼續道“怎麼會入魔?”
鄢老頭歎了口氣,說道“青虹刀號稱魔刀,當世第一神兵,你不知道怎麼來的嗎?”
白顏詫異“我一個鄉下女子怎麼會知道這些?”
鄢老頭搖搖頭,一把背起董昭,上了樓。
上樓之後,直接往白顏房間裡一扔,說道“交給你了。”然後他就睡覺去了。
白顏神色變換,糾結起來,她先是打了一盆水,洗了董昭額角傷口,用布包紮好,然後脫了他上衣,擦拭完身子,然後扶著他上了榻上,給他蓋上被子,自己就撐著腮,坐在桌前,一臉緋紅。
翌日,董昭總算是醒來了,可醒來第一句話便是“我刀呢我刀呢?”
鄢老頭道“你那刀,彆用左手練了,你師姐不告訴你用左手是對的。”
董昭清醒了點,問道“為什麼?”
鄢老頭道“青虹刀又稱魔刀,魔刀刀法對你心性傷害極大,你才初出江湖,心性不定,內力不足,練不得這等高深武功。我昨日見你耍那一套刀法,其實不過是青虹刀法中的一式罷了,你師姐還不曾教你全套,她是對的。”
董昭震驚“這才一式刀法?我就差點著魔了?”
鄢老頭道“不錯,你現在想學會這刀法,就算你是天才,最少也得三年往上,武學沒有捷徑。”
董昭道“那我怎麼辦呢?”
鄢老頭道“你豬啊,繼續用右手練唄。”
“啊?”董昭愕然。
鄢老頭道“你真的以為一個沒有武功底子的人拿到一本高深秘笈就能練成絕世高手嗎?”
董昭搖頭。
鄢老頭道“除非……”
“除非什麼?”
鄢老頭道“讓你師姐幫你衝破後山龍脊大關,直入天元,那樣練起來就事半功倍了。”
董昭道“像龍王那樣?”
鄢老頭道“不錯,這就是老夫為什麼也在找伊寧的原因。”
董昭心中一震,想起了度然老和尚的話,江湖就是人情世故,而他就是他師姐的人情,彆人對他的好,有很多都是衝著師姐去的,無形之中,其實一直都是師姐在保護他,可他能為師姐做什麼呢?自己現在是那麼弱,連幾個官差都打不過。
自己還是太嫩了啊……
黃河之上,一艘大船正順流而駛,大船上,有十幾個身穿黑白條道袍的人,個個束冠披發,眉眼清奇,神情內斂。為首一個黑發中年男子,身材修長,五官端正,長須飄飄,精氣十足。左側一個二十來歲的女道姑,與他有幾分相似,也秀氣端莊,隻是一雙眼睛有點小,風吹來,就眯成了一條縫。而他右邊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人,比他還高一分,身材容貌如渾然天成,多一分少一分都不合適,無可修飾,無可形容,此等俊美男子任誰見了都要多看幾眼,任何美人都難以與其媲美。
這船人是正一門的,為首的是張拙,張青玄的大兒,年輕男女是他的一兒一女,男子名喚張詠,女兒名喚張瑤,他們這些人正是往山東平原縣而去,赴山東大俠吳漢興七十壽宴。
船頭上,張拙道“到了平原,會見到很多英雄豪傑,你二人需要多加結交認識,對將來大有好處。”
張詠張瑤齊聲道“知道了,爹爹。”
張拙撫著胡須,繼續道“我正一要當武林領袖,不僅僅要靠你爺爺跟你二爺爺,你們年輕一輩更是重中之重,這次吳大俠壽宴,想必會有很多年輕才俊,你們切不可輕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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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詠道“我正一門傳承數百年,底蘊深厚,爺爺更是武林泰鬥,我兄妹二人絕不負正一之名。”
張拙道“兒啊,你還是有些輕狂了。”
張詠道“爹爹,孩兒雖不才,但自認江湖上,二十五歲之下,罕有對手。”
張拙笑道“那三十之下呢?”
張詠道“三十之下,孩兒覺得還可排中上之位。”
張拙道“你可知龍王多少歲?”
張詠眉頭一皺,說道“龍王三十二歲。”
張拙繼續道“你可知天山玄女多少歲?”
張詠眉頭皺的更緊,那張無與倫比的俊臉沉默半晌,說不出半句話。
張瑤問道“爹爹,那個女人多少歲?”
張拙道“二十九。”
張詠聞言心頭一震,當即低頭道“是孩兒鼠目寸光了。”
張拙道“昝敏若來中原,中原情況可不比北境好到哪裡去,我敢說像昝敏這樣的,中原現在沒有人可以攖鋒,你看吳大俠才撐幾招啊,雖然是他年老體虛,但正值壯年的葉空,也一樣撐不住多久。但這個二十九歲的女人,卻能與昝敏平分秋色,甚至當他麵殺掉昝敏四個弟子,逼他退回大漠,還收拾掉了昝敏的數千親兵,換做你,你二十九歲的時候能做到嗎?”
張詠不敢說話,自己爺爺張青玄尚不被評為罕世高手,自己與龍王還差幾條街,他哪敢說二十九歲的時候戰昝敏這等話呢。
張拙拍了拍他肩膀,說道“人可有傲骨,卻不可驕狂,少年要有誌氣,卻不可有傲心。”
張詠再次低頭道“孩兒銘記。”
張拙仰頭道“這個江湖上,隻要沈家傳人還在,年輕一輩永遠不要掉以輕心,明曇大師七十五歲才入絕世高手之境,卻還是屈居三十多歲的沈落英之下,千萬不要輕狂。”
張詠再次沉默。
船隻繼續向東而行,而另一邊,三個人已經在德州補給好,準備朝著平原而來。
德州馬市,董昭在那兜兜轉轉,一匹馬都沒見到,不是騾子就是驢,他納悶了,問馬市的販子“為什麼沒馬了?”
販子苦著臉道“爺啊,我們也想賣啊,可是,朝廷把馬都征走了啊……”
鄢老頭問道“朝廷何故征馬?”
販子道“爺,我得到的小道消息,是北境那邊,褚英升了總督,正在宣府一帶練兵呢,朝廷開春從中原各處征集了幾萬匹馬,都拉到北境去了,那邊已經雲集了十幾萬大軍,好像要跟韃靼開戰呢。”
白顏麵無表情,董昭詫異道“去年江北才餓死這麼多人,民生凋敝,百姓窮苦,朝廷還要對外開戰,那老百姓豈不是要加稅,這日子還要怎麼過?”
販子苦著臉道“爺您說的是啊,這才開春,麥苗還在長呢,就有官差來催稅了,哎……”
鄢老頭道“董小夥,你走江湖的,管朝廷乾嘛啊?”
董昭道“皇帝我見過,我還以為他是個好皇帝呢,沒想到……”
鄢老頭道“你還見過皇帝老兒啊?還有過節?”
董昭道“百姓如此窮苦,他不勵精圖治,先穩內政,這麼迫不及待集結大軍欲與韃靼開戰真不知是作何考慮……”
鄢老頭道“那你分析分析唄。”
董昭道“韃靼也窮,他們除了牛馬羊,就隻剩草了,朝廷這番若是勝了還好,可若是敗了,軍心潰散,君臣離心,百姓更苦,如今的朝廷早已不複百年前之盛,底子薄的很,若敗了守不住邊關,恐有亡國之災。”
鄢老頭道“朝廷不會那麼快開戰,畢竟是幾十萬大軍的大事,現在可能還在準備期,如要開戰,那可能是一兩年之後了。”
董昭道“就看這皇帝糊塗不糊塗吧。”
馬販子道“爺,你們大庭廣眾說這些不好吧?”
白顏若有所思,還是沒說話。
董昭悵然“走了,沒有馬就算了。”
白顏忽然開口道“給我頭驢。”
董昭不解“你買驢作甚?”
白顏道“沒有馬,就騎驢唄。”
鄢老頭道“也罷,我也來頭驢。”
董昭道“你兩又乾嘛?”
白顏掏出董昭給的銀子,遞給馬販子,說道“給我來頭最好的。”
馬販子的苦瓜臉這才笑開了顏,忙去挑了。鄢老頭跟董昭道“董小夥,你給我買頭唄?”
白顏喝道“你這死老頭,休想花我昭哥的錢,要買自己掏銀子,一天到晚混吃混喝,多大年紀了,要不要臉啊?”
鄢老頭笑了,說道“要什麼臉啊,老夫要驢。”說罷,他忽然飛快的衝出,一躍而起,落在一頭公驢身上,而那頭驢,是馬販子挑給白顏的,什麼都配好了,隻見鄢老頭不知使了個什麼手法,那驢的韁繩就到了他手上,他朝著驢屁股一巴掌,那驢蹭蹭蹭的就跑了起來,轉過街角就不見了。
董昭去追,卻被馬販子拉住袖子,說道“爺,你看,要不我再挑一頭,您把兩頭驢的錢付了吧……”
白顏咬牙切齒,說道“昭哥,我們不去平原了,去洛陽,我再也不要見到這老不死的了!”
董昭頭大,想想老頭那晚上是救了著魔的他的,他不能知恩不報,可這些天花的銀子又出奇的多,這老頭他養不起啊……
想了想,隻能委屈小黑了。
買好刀跟乾糧水囊,董昭跟白顏沒有理會騎驢跑掉的鄢老頭,兩人騎著小黑出了西門,往西而去,對去平原也不那麼感興趣了。
鄢老頭沒有追上來,似乎還在為搶到頭驢而高興,兩人也不管了,董昭想先去洛陽四方館寄家書。
誰料走了沒多遠,迎麵撞上一個熟人,騎著馬朝他而來,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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