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淮安。
天陰風緊,草枯葦黃。
“左封顯,韓延釗,你們還能往哪跑!”閻浮帶著一大幫人,在秋草枯黃的一處河岸上,拚命地追著前邊兩個人!
前邊的左封顯,韓延釗兩人拚了命的狂奔,外庭到底還是追過來了!
“師兄,我們回頭宰了閻浮吧!”韓延釗氣喘籲籲道。
“一個閻浮當然不怕,可徐經肯定就在附近,我們不能被纏上,趕緊跑!”左封顯也累的氣喘籲籲,好不到哪裡去……
“師兄,我們往哪裡跑?”韓延釗繼續問道,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滴落下來。
“前方是洪澤湖,我們往蘆葦蕩裡跑,實在不行就入水!”左封顯也是沒辦法了,誰知道外庭的追的這麼緊,當初雖然話說的那麼振聾發聵,但真的麵臨外庭的人馬,他隻得沒命的跑。
兩人一前一後奔跑進蘆葦蕩,貓著腰往裡邊一鑽,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趕到湖畔的閻浮皺起了眉頭,這般大的蘆葦蕩,怎麼找?
隨後趕來的葛平說道“放火!把這蘆葦蕩燒了!”
閻浮道“這麼大蘆葦蕩,燒要燒多久?萬一這兩人泅水跑了怎麼辦?”
“那你說怎麼辦?”葛平反問道。
閻浮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這個簡單。”一個略帶乾啞的聲音說道。
兩人回頭,隻見徐經跟湯銑走了過來,說話的正是湯銑,也就是給徐經治腰傷的那位內廷湯先生。
“湯先生有何高見?”徐經問道。
湯銑眯了下他那雙倒三角眼,說道“你們大肆派人在蘆葦蕩外圍搜索,我隻要找一艘小船,扮成漁民,沿著蘆葦蕩朝湖中劃上一劃,這兩人便必然來搶船。”
“你怎知他們一定搶船?”閻浮問道。
“他們已經一身疲憊,鳧水會消耗大量體力,劃船當然是最好的選擇。”湯銑道。
徐經皺眉“好計策,但是……”
“徐大人是不是想說他們二人一起上船,恐我對付不了是不是?”湯銑看出了徐經的疑惑。
“湯先生,難道胸有成竹?”徐經笑笑。
“哈哈哈哈,徐大人無須多慮,且照我的法子做便是。”湯銑淡淡道。
外庭辦事很快,不久後,扮成漁民的湯銑,便架著一葉扁舟,慢悠悠的在湖中劃了起來,劃一會,就起身撒網,打上魚來,便熟稔的放進竹簍裡,他雙臂黝黑,臉色枯黃,打漁的動作又無可挑剔,簡直就是一個活生生的本地漁民。
不僅如此,他還唱起了漁家號子,隻聽他一聲吆喝!
“爺爺生來湖邊跑喲!”
“浪來潮去水中淌喲!”
“五抓魚來個六摸蚌嗬!”
“七歲搖船蘆葦蕩呐!”
“八來湖中儘我湧勒!”
“九摸鱉來十采菱喔!”
“至今白發還戲水耶!”
“老來湖中我為仙嘞!”
隻聞得他唱的又地道又好聽,遠處蘆葦蕩藏身的韓延釗左封顯一時轉頭,便被吸引住了。
“師兄,有船!”韓延釗撥開臉上的蘆葦杆子,大喜道。
“不錯,那廝是個本地地道的漁民,我們去殺了他,搶下船逃生!”左封顯道。
“我們走!”
兩人一竄入水,便朝那小船遊了過去。
而更遠處的徐經,聞得湯銑唱的漁家號子,也是驚歎不已,不意內廷竟然有這等能人……
湯銑一身麻布舊裳,戴著個漁帽,雙手不停在那漁網上搓著,似乎絲毫不曾發現慢慢從水下靠近的韓延釗左封顯二人,他像極了一個正在將魚從網上捋下來的老漁夫。
兩人從水下靠近,離船不足一丈之時,猛地一躍而起,就要殺人奪船,由於見對手隻是個漁夫,兩人手中刀劍並未出鞘,不料正躍上船時,背對著兩人的漁夫忽然一個轉身,手中大網一撒!又快又準,頃刻間將兩人一網打儘!
“不好!”猝不及防的兩人同時大喊,湯銑手一拽,另一隻手將漁網朝前一捋,整個過程不過一息,隨著他這一捋,網便越裹越緊,兩人局促之間刀劍都未拔出,隻得本能的伸手拚命去撕那漁網,不料那漁網異常結實,正當左封顯撕出一道小口子,準備出劍時,湯銑突然欺身上前,一腳踹出!
“咚!”湯銑這一腳很重,左封顯韓延釗被漁網束縛的疊在一起,左封顯被一腳踹中,腳下不穩,連帶著韓延釗一起往後一跌,再次“噗通”落下水去!
湯銑拽著網,拖著兩人在水裡一掄,繞著小船轉了好幾圈,兩人被束縛在網內,在水中也掙紮不起來,湯銑直轉的兩人暈頭轉向,都快憋不住氣了,兩人拚命撕網,但水下的網哪那麼好撕?
數十息後,湯銑一聲大喝,將網從水裡拽出,往船上一砸!
“砰!”一聲震響,兩人一身濕透,被砸的頭暈目眩,口吐湖水,小船被這一震,周圍水濺丈餘高,但卻穩穩當當,不曾翻船,湯銑功力可見一斑。
“兩位,還認得湯某麼?”待兩個頭暈目眩的人吐乾淨水,睜開眼的時候,湯銑悠悠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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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封顯睜眼,吐完臟水後,這才打量起這個漁夫來。
“湯銑!怎麼是你?”左封顯大驚,同在內廷當差,他自然是見過湯銑的。
“湯先生,想不到,我兄弟今日會落入你手中……”韓延釗吐完水道。
“這就是緣分嗎,對不對?”湯銑笑笑。
“栽在湯先生手裡,封顯認了,還請先生給我們兄弟留個全屍。”左封顯誠懇道。
“嗯,這個要求並不過分呢。”湯銑也很正經。
“湯先生,朝廷不仁,皇帝涼薄,我二人也是不得已才逃走,隻恨本事低微,無法給師弟報仇……”韓延釗道,他把一隻手悄悄伸到了背後。
“接著說。”湯銑很有耐心。
“湯先生,徐經那廝可不是什麼好人!他把我最愛的女人送到我仇人手裡,這人自私至極,任何人都能被他當踏腳石,您不要被他當刀使啊!”左封顯也說道,背後的手卻微微在動。
“還有嗎?”
“湯先生,您若是今日放我們一馬,日後我們必報您厚恩!”韓延釗信誓旦旦道。
“對!”左封顯附和道。
“嗬嗬嗬嗬,兩位是不是想麻痹湯某啊,且看看你們手上,有沒有覺得有些癢呢?”湯銑還是笑笑道。
兩人大驚,撒開手一看,隻見那手上漫出一道道紅色的紋路,那紋路,是漁網的紋路,應該是那時候手抓漁網的時候碰到了,但怎麼會是紅色的,又沒出血?
“網上有毒,我塗的。”湯銑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說道。
“這是什麼毒?”韓延釗很慌,此時他已感覺到了不對勁,手好像有點癢。
“這毒啊,這毒叫什麼來著,哎呀我忘了,不過藥效我記得,一旦滲入膚體,你們會癢到死,不過也是個全屍呢,兩位,湯某還算夠意思吧。”湯銑依然笑著。
“額啊……”韓延釗突然一股癢感傳來,他丟了刀,左手拚命去撓右手,右手也反過來撓左手,活像隻猴子一般,很快,左封顯也是癢的難禁,兩個人變成兩隻毛猴子一樣,拚命的撓著手,兩人一身水噠噠,皮膚上都是水,很快兩人就把手撓破了皮,血都撓了出來。
“湯先生,何故如此對我們?”左封顯一邊撓癢一邊吼道。
“你們是朝廷的叛徒啊。”湯銑笑容不減。
“湯先生,我們是不得已為之……”
“什麼不得已,湯某若真是個漁民,剛才豈不是就遭了你們毒手?”湯銑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