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尺青鋒手中提,萬裡河山腳下定!
“轟!”
“轟!”
隆隆炮聲響起,水花四濺,泥土紛飛,柵欄破碎!
這裡,是神女峰之下的巫山峽口,大江割開巫山,在此處呈西北東南流向,宛如一條玉帶。
可今日,這條玉帶染上了赤色。
“給我殺上虎頭灘,宰了外庭這幫皂衛!”江州軍指揮使鐘韶一聲令下,無數小船載著俱甲兵士,湧向了神女峰對麵的那塊險要灘頭。
而灘頭的儘頭,是一座依山而立的巨大的營寨,營寨西麵倚著巫山,西南麵靠著神女溪,是一座水陸連橫的營寨,正是外庭統製張綸的軍寨。
張綸一身鐵甲,立於寨牆之上,威風凜凜,身邊站著一身銀甲的秦異。他張目遠望,眼見那些小船搖著槳,順著水流朝著灘頭衝來,眼看快要上灘,他毫不猶豫下令:“開炮!”
“轟!”
“轟!”
寨樓上火炮聲起,一輪輪火炮射向了虎頭灘不遠處的水域,一時間那片水域裡人仰船翻,血肉橫飛,鮮血灑江,很多小船還未靠岸就被炸的七零八落,剩下沒幾艘小船一靠近灘頭,便迎來無數巨型弩箭,上灘的人還未走幾步,當場被弩箭貫穿慘死……
由於虎頭灘在下遊,順流而下上灘容易,可想要逆流撤回就難了。江州軍的軍士們七零八落,準備將船調頭回來,可調頭的位置正在炮火的射程之中,隨著炮聲再度響起,無數人死在炮火之下,哀嚎聲遍起,江水為之變赤……
鐘韶眼看攻擊不順利,狠狠一捶捶在船舵之上。
“能不能把炮抵近?”鐘韶回顧手下人道,他船上的炮打不到張綸的大寨。
“啟稟將軍,我們的官船無法靠近那片險灘,那裡有的地方深,有的淺,底下暗流洶湧,所以……”手下人低下了頭。
“廢物!”鐘韶狠狠一鞭子甩在了那手下的臉上,直甩出一道血痕。
手下人不敢做聲,默默擦著臉上的血。
鐘韶觀察著那水陸大寨,不由皺眉,他船上的炮隻能打到灘頭的木柵欄,若要攻上險灘,隻能讓小船載著士兵過去,可小船被對麵寨牆上的大炮一轟,弩箭一射,根本上不去幾個人,上去了也是送……
這個張綸真是好生棘手!
“火攻如何?”
“將軍,火攻也不行啊,虎頭灘北側沒有任何寨子,就是一片灘地,他們的水寨在灘頭南邊神女溪邊,要將火送過去也很難啊……何況如今風向也於我們不利啊……”手下人分析道。
鐘韶氣的再度一捶捶在船舵之上,難道就沒有彆的好辦法了嗎?
他再次端看著這營寨,心中暗自震驚,這個張綸,還真是個行軍下寨的行家啊……
“從江的東北側繞過去,攻擊他們水寨!”鐘韶下令!
可是隨著官船遠遠繞開虎頭灘,行駛在神女峰下邊的江道之時,忽然船猛地一震,船上士兵為之一顫,驚愕慌張無比。
“怎麼了?”鐘韶連忙問最前邊的船的人。
“將軍,過不去!”
“怎麼回事?”
“張綸用鐵索將整條江鎖死了!”
“什麼?”
鐘韶跳到最前邊的船上一看,隻見數條巨大的鐵索,一條條比碗口還粗,橫亙在大江水麵上,一頭連著神女峰的山岩,一頭連著虎頭灘的堡寨,最矮的離水麵不過三尺高,最高的則有八尺,尋常小船可以撩開鐵索過去,可他的大船如何過的去?
而且這鐵索,不止一處江麵有,神女峰下遊也有!
鐘韶失色,這是真正的鐵索橫江……水麵上有的話,可能水下也是有的,他們吃水深的官船根本就過不去!若要破壞這些鐵索則需費時費力,還得防備張綸的偷襲……
鐘韶氣的咬牙,這個張綸居然這麼難對付!
“讓夔州那邊多送些小船來!”鐘韶下令道。
“將軍您是要?”
鐘韶一咬牙:“強攻!”
強攻也就是拿人命堆了……
當夜,這些官船就於江水北側,也就是神女峰之下的位置下錨,就地停駐,等待夔州方麵送小船來……
江水東北側是險崖,高陡無比,鐘韶認為上邊不會有人,可偏偏張綸就派了人在上邊。
當夜,陡崖之上便出現了一群人,為首兩人頭上紮著綹辮,正是外庭高手康朝陽闕。兩人一對視後,手一揮,身後皂衛們將早就搬好的石頭滾木往下一推!
“咚!”
一段巨大的木頭直接砸在了鐘韶船邊的江裡,嚇了守船的軍士一跳。隨後,一個守船軍士抬頭,發現無數黑點自上方落下……
"砰!”
“啪!”
“咚!”
源源不斷的大石滾木自山崖上方落下,紛紛砸向了鐘韶的官船,有的砸在了甲板上,砸出一個大洞,有的砸在了桅杆上,將桅杆砸斷,更有的直接落在了人頭頂,將那倒黴蛋砸了個稀爛……
巫山峽口本就不寬,而張綸的大寨占據了南南側虎頭灘立寨,那麼東北側這一片灣自然很容易被山崖上方掉下的石頭砸到了。
“將軍,山崖上方,有人扔滾木大石,我們的船被砸了……”一個臉上帶血的士兵跑進船艙內,跟鐘韶說道。
鐘韶連忙驚起,跑出去看時,一個大石從天而降,朝他砸來,他連忙一躲,那大石頭霎時打在船板上,將船板打了個大洞,然後還掉到底倉去了……
“還不拔錨撤!”鐘韶心驚道。
“往哪撤?”
“當然是往西北,溯江而走了!”
可是,隨著石頭跟木頭砸完,上邊居然傾下了桐油來,桐油澆到船上,隨後上邊點燃火把朝著船一扔而來!
“走,快走!”
鐘韶的江州軍趕緊起錨,可有的船桅杆被斷,隻能順流往下,順流而下又被鐵索攔住,隻能被燒……
“將軍,桅杆斷了,我們的船無法往上遊去啊!”一個士兵急匆匆喊道。
鐘韶心都亂了,正在此時,無數小船自虎頭灘另一側的神女溪出來,上邊站滿了皂衛,皂衛們快速劃船接近鐘韶的大船後,用油布點燃箭矢,直接往他船上射來!
“噗噗噗……”
鐘韶手下本就慌亂的江州軍此刻更是亂作一團,突然遭到這一輪襲擊,更是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箭矢火把又點燃桐油,霎時間七八艘官船火起!
“將軍,快走啊!”江州軍慌忙朝鐘韶喊道。
“殺!”秦異手中鐵槍一指,厲聲喊道。
外庭的皂衛們劃著小船朝起火的官船衝了過來!他們在遠處用軍弩射,靠近之後,帶鉤的鐵索直接往大船上一扔,一勾住,身手矯健的皂衛們接著鉤鎖一蕩上船,就開始廝殺!
秦異一馬當先,一身銀甲的她第一個殺上船頭,她手持鐵槍,左突右刺,接連挑翻七八個江州軍士兵後,然後狠狠一槍杆拍在了那還未斷裂的桅杆之上!
“哢嚓……”那船的桅杆為之斷裂,轟然倒塌,狠狠砸進了江水裡。
“給我燒船!”秦異嬌叱一聲,提著鐵槍往下一躍,穩穩落在自家小船上,隨後,無數火箭射上官船,這艘官船很快火光衝天……
神女峰下,一夜惡戰……
鐘韶最終逃的性命,逃往了上遊夔州,他沒料到這個張綸居然如此難以對付,那支人馬死死鎖住巫山峽口,根本就是掐斷了他們東華會的咽喉!
鐘韶戰敗,損失慘重,不得不逃回,這意味著東華會勢力直接被切成海流蘇的江城襄陽部分,與西川的天尊部分。
張綸,這個外庭的統製官,一個不是很起眼的人物在關鍵時候起到了最關鍵的作用!
而此刻的瀘州,已經風起雲湧!
六月二十五,程歡,巫芳等人率先抵達瀘州南邊的望龍嶺!
站在嶺山的一塊大石頭上,眾人圍在一起,說起了話來。
“此處往前數十裡,就是大江,過江便是瀘州!”程歡指著簡易的地圖說道。
這地圖是他手下皂衛累死累活跑遍四周後繪製的。
“我們該怎麼辦?”高如山問道。
程歡指了指望龍嶺北邊,也就是瀘州南邊的位置:“這裡,叫臥龍嶺,是瀘州南邊位置最高處,我打算前往此處打探。”
巫芳聞言眉頭一蹙:“程歡,這裡恐怕是東華會的老巢!”
“怎見得是老巢?”程歡疑惑問道。
“之前我跟阿寧暗殺的時候,東華會的很多分舵據點都是在半山之上的寺廟裡頭,這臥龍嶺上肯定也有寺廟!而趙成所言天尊就在瀘州,那麼最有可能就在臥龍嶺上的寺廟裡!”巫芳一口氣分析了出來。
眾人聞言臉色凝重,這一天終於是要來了嗎?
“有沒有伊寧的消息?”龍驍問道。
程歡搖頭,他們這些人一路走來,除了當地的部族外,就沒見過半個漢人。
忽然,江月溪葉眠棉跑來了,葉眠棉道:“大叔,我們在南邊抓到了兩個人,那兩個人是峨嵋派的!”
程歡眉毛一挑:“峨嵋派的?你怎麼知道?”
葉眠棉道:“這兩個人在武林大會上打過架,叫翟真,翟誠,我記得。”
“帶上來!”
兩個人很快就被帶上來,正是峨嵋年輕一派的弟子,翟真,翟誠。
“你們峨嵋派的跑南邊去乾什麼?”程歡問道。
“葉姑娘,江姑娘,他是誰啊?”翟真問道。
“程歡。”江月溪道。
“說話!”程歡厲聲道。
翟真舔了下嘴唇,開口道:“我們奉掌門之命前往大理,找點蒼山的段掌門相助,共滅東華會,可是我們快馬跑到大理後,點蒼派的說段掌門不在家……我們就回來了。”
“就憑你們三個門派就想滅東華會?”程歡冷哼了一聲。
翟誠怒道:“當然不是,還有伊女俠,董少俠,還有青城派,還有川中其他豪俠!”
“嗯?”眾人驚訝的看著這兩人。
翟誠將六月十二的青城山之盟一五一十說了出來,他當時也在場,一時間眾人聞言大喜。
“昭哥恢複了武功嗎?”江月溪開心不已。
“是的,董少俠武功恢複了,他前往川北與青鋒門的人彙合了。”翟真道。
“那伊寧,如今?”程歡更關心這個事。
“她跟青城山的長老以及我們峨嵋掌門應該快到瀘州了,此刻應該過了屏山!”翟誠道。
程歡左手一拳捶在自己右手手掌上,大喜道:“好啊!高如山,你現在帶著他們兩兄弟,跟他們去找峨嵋,青城的人,我們兩路人馬彙合,摸清狀況後攻打瀘州!”
“好!”高如山點頭。
“好!”峨嵋兩兄弟也拱手點頭。
這樣再好不過了。
可程歡不知道的是,當夜,伊寧人已經摸上了臥龍嶺!
她為了刺探瀘州虛實,再一次選擇了夜行!
她一身夜行衣,背著秋霜劍,悄悄的到了臥龍嶺上,輕輕撥開枝葉,丹鳳眼望向了遠處那座燈火未熄的寺廟。
永寧寺!
丹鳳眼眯了眯,這西川,但凡是這種能容納很多人的大寺廟,基本都是東華會的據點,這個估計也不例外!
而這裡,是瀘州,是趙成口中天尊的所在之地!
她黑色的身影一閃而逝,消失在了黑夜中,與黑夜融為了一體。
她很快出現在永寧寺的某間閣樓頂上,悄悄的蹲了起來,隻露出一雙丹鳳眼,她望著下邊走來走去的和尚,心中漸漸起了疑心,難道這真的隻是一間普通的寺廟不成?
她看向了四周,這裡山川秀麗,風景極美,站在閣樓頂上,山下的永寧河,對麵的大江儘收眼底,這可是塊好地方!
她想了想,選擇了冒險,潛入裡頭打探!
她的身影很快又消失在了黑夜裡,閣樓頂上空空如也,似乎她沒來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