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起仇怨生,潮落恨意藏。
南海派的人將伊寧、董昭、兩人領上珊瑚島,陳嫣雖然做出一番客氣的樣子,但實際上雙方都知道,彼此之間的梁子早已結下。
這不,剛上沙灘,又吵了起來。
“董昭,你這個登徒子,你盯著我看什麼看?”
一個尖銳的女聲響起,伊寧回過頭一看,是那個落水的瘦高女子。那個女子渾身濕透,發簪掉落,披頭散發,狼狽不堪,正一臉惡狠狠的盯著董昭。
“姑娘,你的月布掉出來了。”董昭隻平靜的說了一句。
“月布?月布!啊啊啊!”那個女子連忙捂著下半身的衣裙,轉過身去,驚慌失措不已。
“董昭,你這個無恥下流的王八蛋,你還敢盯著我師姐看!”那個女子旁邊的其他南海派弟子罵了出來。
董昭嗤笑一聲“你們有什麼好看的?該大的小,該細的粗,真當我沒見過美人?你們差得遠著呢?倒貼給我我都不要!”
伊寧聞言驚呆了,董昭這狠毒的口舌跟誰學來的?這種話隻怕是個女人聽了都要腦袋氣冒煙吧……
果然,七八個女弟子當即憤怒起來,挑著眉毛,睜著眼睛,指著董昭就開始罵。
“董昭,你有種再說一遍!”
“你這個無恥淫賊!”
“你這磕磣鬼還好意思說我們醜?”
“卑鄙下流的臭男人!”
董昭毫不客氣,站的筆直,叉著腰大聲道“說的就是你們!一個個不明事理不說,脾氣還這麼大!凡事不分青紅皂白就隻知道胡攪蠻纏,你們這種女人嫁都嫁不出去!還成天說彆人是登徒浪子,你們自己是什麼貨色自己不知道嗎?”
“董昭你!”
“你再罵!”
“無恥淫賊!”
“混蛋!”
那群弟子一個個氣的冒煙,銀牙咬的嘎嘎響,恨不得上來把董昭手撕了。
“夠了!你們還有點規矩沒有?南海派的臉都讓你們丟儘了!”一道更高的女音響起,將那群女弟子鎮住了。
陳嫣看不下去了,怒斥出聲。
那群女弟子被罵的紛紛低頭,停下了步子來,不敢再作聲。
陳嫣勉強平複下臉上的憤怒,手一擺“兩位,請吧。”
董昭看著陳嫣手伸向的遠處,那是島中的一片建築群,亭台樓閣依稀可見,綠樹環繞,清水長流。董昭這才開始打量著這個珊瑚島來,這個島與他見過的其他島不同,這個島外圍沙灘樹林圍繞,草地丘陵鋪散,石道綿延。島中山水俱全,峰巒錯落,溪潭點綴其間,端的是美不勝收。
董昭看著這美麗的珊瑚島,想到了兩個字。
靈秀。
是的,這裡是南海之中的一片靈秀之地,難怪被南海派看上,當成了煉丹之所。
伊寧手裡拿著她的秋霜劍,背著一個包袱,緩步往前。而董昭則背著長英劍與湛明劍,後腰上還彆著那個沉香木匣子,走起路來鏗鏘聲不斷,這聲音入得走在兩人側後方的陳嫣耳中,讓陳嫣心中起了漣漪。
她不由看向了董昭伊寧身上的三把劍,湛明劍她認得,那是南海派的至寶。而伊寧手裡的秋霜劍,則是江湖第一的寶劍,當初沈秋風大俠送給妻子冷霜的禮物,是無價之寶。她看向了董昭背上的另一把,長英劍。
那把劍很長,接近四尺,劍鞘烏黑古樸,劍柄渾圓,柄最上端雕刻著一朵蓮花。這把劍跟秋霜劍湛明劍一比,顯得有些普通了,但在陳嫣眼中卻看到了不同尋常的東西。
那把劍上似乎有著若有若無的氣息,閉上眼睛去感應,會感受到劍身上傳來的無形殺氣,陳嫣死死盯著那把劍,細細觀摩著,終於是明白了。
那是一個絕頂高手用高深內力與劍意淬煉過的劍,不僅如此,這把劍曾經還殺人無數!這是一把不亞於其他兩把劍的絕世寶劍!
她目光下移,看著董昭後腰上的那個匣子,又是一奇,沒有誰出門沒事會帶個匣子,如果帶匣子的話隻有一種可能,裡邊也是寶物!
陳嫣不動聲色的推測著,心中已經蕩起了漣漪……
“師姐,你看那朵花好大啊!”董昭無事又朝伊寧湊了過去。
“嗯,很大。”
“師姐,你渴不渴?我去給你摘椰子!”
“不渴。”
“師姐你看那隻海鷗,怎麼長得那麼像鴿子?”
“那就是鴿子!”
“我們抓住烤來吃好不好?”
伊寧轉過頭,看著一臉笑意的董昭“你這麼閒嗎?”
董昭尷尬的笑了笑,陳嫣走上前道“那是我們南海派養的鴿子,不是用來吃的!”
“陳女俠,我開玩笑的,你彆介意。”董昭轉過臉看著陳嫣,臉上笑容瞬間就消失了。
“走吧,去島中的鬱芳居,我來招待你們!”陳嫣語氣有點冷。
“那就多謝陳女俠了。”
陳嫣沒說話,徑自走到前邊,順著石子小路往島中那建築群走去,伊寧董昭祝慶之緩緩跟上,卻是離著她十步之遙。
走著走著,董昭拍起了腦袋來“師姐,不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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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
“你看啊,這陳素是承元元年死在天儘島的,郭大俠是承元十七年上的天儘島,而承元十七年至今又有十二三年了,也就是這陳素起碼死了三十年,你看前邊的陳女俠,看上去隻有四十來歲的樣子,這是不是有些說不通呢?”
“怎麼說?”伊寧好奇的看著他。
“這陳女俠是陳素的妹妹,年齡相隔應該不大,那麼陳素難道二十歲就上了天儘島嗎?哪有二十歲當掌門的?”董昭將疑惑說了出來。
前邊的陳嫣聽著董昭這麼瞎扯,頓時轉過身來“我如今六十六歲了!我姐比我大十歲!”
看著陳嫣那繃緊的臉,董昭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如此,可是陳女俠看上去真的好年輕呢。”
陳嫣懶得理會董昭,轉過了頭繼續走路。
董昭又湊到伊寧耳邊,指著陳嫣的後背悄悄道“師姐,你看那駐顏丹的功效不錯吧?”
伊寧一怔,好家夥,原來董昭心裡想的還是這個東西嗎?看著董昭那張笑臉,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小子,越來越滑頭了。
話不絮煩,三人隨著陳嫣走入了那鬱芳居,在一座寬大的亭子裡坐了下來,陳嫣吩咐南海派的弟子送來清茶果點,做出了一副待客的模樣來。
隨著茶果一一上來,琳琅滿目的鋪滿了兩人麵前的石桌,陳嫣也就在兩人對麵坐了下來。
“兩位,請隨便用。”陳嫣平平淡淡來了一句,手一擺,做出一副主人翁的姿態來。
“怎麼沒有椰子?”董昭忽然來了這麼一句。
陳嫣聞言一股氣頓時便冒了上來,真是個不知好歹的小子,眼前這些果點難道不比滿島都是的椰子好嗎?
“知晴,去摘椰子來!”陳嫣朝身邊弟子吩咐道,那個女弟子冷冷剜了董昭一眼,就踩著碎步離開了。
董昭笑了笑,剝開一根香蕉,隨意無比的問道“陳女俠,我想問問,你們南海派的駐顏丹效果怎麼樣?”
“你一個男人,莫非也要駐顏?”陳嫣語氣有些冷,話裡還帶著一絲嘲諷之意。
“我好奇嗎,你六十六歲看上去還這麼年輕,肯定是用了駐顏丹對吧?”董昭輕笑一聲。
“對啊,你若想要,用你手裡的湛明劍來換吧。”陳嫣也剝開一根香蕉,朝董昭笑了笑。
董昭將剝好的香蕉遞給伊寧,淡淡道“哦,這湛明劍這麼不值錢,隻能換駐顏丹?”
陳嫣笑容一收“你開個價吧!”
董昭點頭“我之前在船上說了,五十顆駐顏丹,三十顆海神丹,一百顆南珠。”
陳嫣臉色更冷了“好大的口氣……”
“漫天要價,就地還錢嗎,你說是不是,陳女俠?”董昭再次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來。
伊寧吃著香蕉,看著董昭跟陳嫣談判,臉上波瀾不驚。
陳嫣將香蕉放了下來,看著董昭“駐顏丹,一顆,南珠,三顆。”
“那行,剩下的就折成海神丹吧,海神丹給我一百顆!”
陳嫣那竹葉眉一挑“海神丹半顆都沒得給你!”
董昭笑了笑“陳女俠,還價不是這麼還的!”
“要價也不是你這麼要的!”陳嫣毫不客氣將話頂了回來。
“你看你看,你怎麼就急了呢?咱們可以慢慢談的嗎,是不是?陳女俠你也一把年紀的人了,怎麼就這麼沉不住氣呢……”董昭嘴碎說道。
誰料那陳嫣登時便一瞪眼“你說誰一把年紀呢?”
“你都六十六了,自己說的,還不是一把年紀啊!”董昭毫不客氣頂了回去。
“噗嗤……”伊寧將香蕉皮一扔,差點笑了出來。
陳嫣勉強收住氣,緩了緩後說道“好……我不跟你論年紀這種事,你開出的價碼我接受不了,你實誠點!”
“我很實誠啊,什麼駐顏丹,海神丹,南珠,當然是越多越好啊……”
“你!”陳嫣被噎住了,氣的快冒煙了。
“不要急,陳女俠,我說了,有的是時間,咱們可以慢慢談不是,再不濟,我們可以在這島上住幾天,天天談嗎,這島上景色又這麼好……”董昭碎碎念道。
“董昭,你可真夠無恥的!你們搶我南海派的船,綁架文柔,又拿了我們的湛明劍,還來索要丹藥!難不成你師傅沈落英就教出你這種徒弟嗎?”陳嫣終於是氣極罵了出來。
董昭臉色一沉“搶船?那是你們南海派死活不願意借船給我們,綁架文柔,那是文柔綁架我義兄黎輝在先!而湛明劍在天儘島,若不是我們找到陳素的屍骨,你們一輩子也見不到湛明劍重見天日!至於索要丹藥,那是因為你在船上偷襲我!若不是我反應快,早被你一掌打成重傷了!你還有理了?”
“你!”
“你什麼你!你還敢發脾氣,要不要再跟我打一場啊!彆說我欺負女人!虛境高手我都殺過好幾個了!”董昭一拍桌子,長身而起,怒視著陳嫣。
麵對一群女人或許吵不贏,可麵對一個女人董昭還是吵的過的,不管有沒有理,聲音大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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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嫣看著怒氣騰騰的董昭,良久,終是低下了頭“我沒那麼多丹藥跟你換,而且海神丹我做不了主,掌門會怪罪的。”
“好說好說,陳女俠你早這麼說不就好了,這樣吧,我們先歇一會,你也去休息休息,考慮考慮吧。”董昭笑了笑,一臉輕鬆說道。
陳嫣心頭一驚,這個董昭,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先緩一緩也好,真若是打起來,她可占不到便宜……
於是陳嫣順著董昭的話說道“那好,你們便在此歇息吧,我先離開了。”
陳嫣前腳剛走沒幾步,董昭卻喊道“椰子呢?椰子怎麼還沒摘來?我師姐要喝椰子!”
陳嫣聞言頓時腳下一個踉蹌,臭小子,居然還惦記著這個……
“馬上就來了。”她強壓下火氣,不輕不重說了一句,就邁著步子走了,頭也沒回。
等陳嫣走後不久,那個叫知晴的女弟子果然送來了兩個椰子,往桌上一放,她也學著陳嫣的樣子,不說半句話,直接轉身就走了。
董昭削開椰子蓋,將椰子送到伊寧麵前“師姐,你覺得我這麼做對嗎?”
伊寧接過椰子點頭“還行。”
“我們也去島上轉轉吧。”
“好。”
兩人起身,看了一眼陳嫣離去的方向,就轉向了島的其他地方,轉悠了起來。兩人穿過庭院,走過廊道,踏上石子路,走到了島的東邊一帶。
一路上,不少女弟子朝著兩人投來目光,目光中帶著敵視,兩人沒有在意,一路散漫著往前,穿過一片椰林後,到了島東邊的海灘之上。
走在沙灘上,兩人目光四顧,忽然看見了一群光著膀子的人從海裡鑽出來,朝著這沙灘而來,而沙灘上,已經有好多帶劍的女弟子在等著那些人了。
兩人好奇走了過去,想看看那是一幫什麼人,走到一棵椰樹之後,他們聽到了聲音。
“劉傳,一顆南珠,下品。”
“趙廣,兩顆南珠,皆是下品。”
“孫海,一顆都沒有!”
“張棟……”
兩人看著那些光膀子的男人排著隊,從後腰兜裡掏出珠子,一顆顆交給那些女弟子,而那些女弟子在檢查一遍後,才將那些人放行,那些人被放走後,蹣跚著走向了沙灘另一邊的椰子樹下,歇息了起來。
看著那些上繳了珠子的人,董昭問道“師姐,那些人是什麼人?”
伊寧蹙眉,想了想,說了一句“疍民。”
“疍民?”
“就是,采珠子的人。”伊寧解釋道。
“哦……”
董昭看著那些疲憊的疍民,一個個光著膀子,眼神呆滯,有的身上還有很多疤痕,那些疤痕,像是鞭子抽打上去留下的,看來這些疍民過得並不好……
“看來這南海派就是養著這些人,靠著大海發了家……”董昭喃喃道。
伊寧點頭。
這時,一個疍民忽然被那些女弟子一腳踹倒,那女弟子毫不客氣掄起劍鞘狠狠地在他背上一抽!一下子就抽出了一道血印來。
“額啊!”
那個疍民張口大嘯,一顆渾圓的珍珠從他嘴裡吐了出來,滴溜溜滾到了地上。
一個南海派女弟子用手帕將那顆珠子撿起,冷笑道“好啊,居然敢私藏上品珠子?”
“饒……饒我!”那個疍民忍著後背的痛,求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