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圖很快就拿來了,高詢一眼望去,指著那日月山以西的青海湖一帶,說道:“此處,乃是我朝領地。”而後,他手指一劃,劃到祁連山以北,指在了甘州以西,說道:“如要開榷場,就在甘州廣固原吧!”
“甘州,廣固原?”阿裡裝作一臉平靜,可內心卻翻湧了起來,這中原人不糊塗啊。
這個地方阿裡可太熟悉了,那是一個小小的綠洲,雙方誰都不想要的地方。此處生活著羌漢回蘇特等族,寥寥幾百人而已,平時亂的要死,是沙匪,馬幫的窩子!
“小王子殿下,你以為如何呢?”高詢笑著問道。
“不行,那處,是我朝領地。”雅沙沉聲道。
“你朝領地?你們號稱汗國,卻是住氈帳的部落,也配自稱‘我朝’?”黃懷良笑了笑,顯然感到很不屑。
阿裡王子有些生氣,但沒有發作。他看向了他的國師雅沙。
雅沙沉著臉道:“既然如此,不如雙方各退一步,這榷場,就開在甘州好了!”
高詢寸步不讓:“隻能甘州以西!”
阿裡王子皺起眉毛,這個高詢……
“好了好了,來者是客。阿裡小王子,你既然萬裡迢迢來我天朝,朕自當先儘地主之誼,好生款待你們一行。今日呢,就暫且不談國事,不談國事,哈哈哈哈……”皇帝說著舉起了酒杯,朝阿裡王子等人示意。
阿裡見狀,也隻好舉起酒杯,陪著笑,隔空與皇帝做了個酒禮,而後一飲而儘。
“嘶……”那猛烈的酒勁燒著他的喉嚨,他臉頰不由皺了起來。
林萍在一旁,看著這阿裡喝不慣白酒的樣子,想笑,但卻憋住了。
皇帝飲完一杯酒,麵色不改道:“朕呢,不曾去過西域,不過倒是聽說過西域見聞。說是你們西域物產豐饒,不僅有許多特色瓜果,而且盛產駿馬與鐵礦,是不是?”
皇帝笑著看向阿裡,阿裡臉色略微一變,而後笑道:“西域物產再豐盈,也不及中原之地大物博啊!中原文華鼎盛,奇人異士層出不窮,我們煞是羨慕呢。”
皇帝再度打了個哈哈:“那倒是不錯,來,上歌舞曲樂!”
皇帝一聲令下,早就準備好的舞女琴女們自長明殿外魚貫而入,一個個穿著華麗的舞服,畫著精致的妝容,踩著緊致的小碎步,入了殿中。
阿裡王子看著這群姿色非凡的舞女,頓時就連連點頭。
“奏樂,起舞!”
隨著這一聲喊,琴女開始撥動琴弦,舞女開始隨著琴音起舞。琴女手指熟練的撚著琴弦,奏出無比輕快的曲子。而舞女們則整齊劃一的抬起步伐,在殿中翩翩搖曳,一個個如花叢中穿梭的蝴蝶一般……
“好好好!”看著這歌舞,阿裡王子連聲叫好。
林萍卻鄙視了他一眼,班珠上師則默默的閉上了眼。
朝中的大臣們紛紛沉醉在這迷人的歌舞之中,唯有少數幾個人閉上了眼睛,沒有去看。
不久後,一曲歌舞罷,皇帝揮了揮手。累的香汗淋漓的舞女琴女們匍匐跪地,朝皇帝叩首之後,魚貫離去了。
“中原的歌舞真是美啊!陛下,本王子可真是開了眼了。”阿裡讚道。
“這不過是尋常歌舞而已,小王子若要開眼,朕還有的是讓你開眼的呢。”皇帝舉著酒杯道,他臉色已經微微泛紅了。
“陛下,你們中原有句古話叫做:來而不往非禮也!不如,也請陛下欣賞我們西域的歌舞如何?”阿裡王子道。
“哦?西域歌舞?那朕倒是要開開眼了。”皇帝很感興趣。
“來!”阿裡王子輕輕拍了拍手。
隨著阿裡王子一拍手,先是一群拿著各式樂器的女人進了殿,那些女人穿著紗衣,隱隱露出臂膀。隨後,一群穿著輕紗,袒露著臂膀,小腿,以及腰腹的舞女,邁著輕快的步伐,小跑入了殿中!
看著這些裸露部分身軀的舞女,殿中的臣子,侍衛,宮女都驚呆了!
“傷風敗俗!”
“不堪入目!”
“豈有此理?”
長胡須的文官們紛紛指指點點,這舞女怎麼能穿成這樣?那胸前的溝壑可把他們嚇壞了!有好多人臉都紅了……
皇帝尷尬一笑,這西域的舞女身材是真沒的說,可衣服穿的也太少了吧?
“奏樂!”
阿裡王子根本就不理會這些臣子們的話。隨著他一下令,一個鼓手拍起腰間小鼓,一個琴女拿起一把造型奇特的琴撥動起來。而後鼓樂齊鳴,那些舞女扭動腰肢,在這長明殿內跳動了起來!
殿中頓時響起了輕快的舞樂聲,同時還夾雜著文臣們的謾罵聲……
但,外賓的麵子還是要給的,好不容易,皇帝看完了這西域舞……他強飲下一杯酒後,雙頰酡紅,笑道:“你們西域之舞,果然,很有……特色。”
“陛下過獎了!”阿裡笑了笑,這漢人,也太拘束了吧。
不就露個胳膊小腿肚腩麼?至於一個個紅著臉罵人嗎?嘁!
皇帝按了下胸口,說道:“兩國習俗不同,但朕還是很欣賞你們的。”
“陛下,本王子也很喜歡你們中原啊!”
皇帝聽到這話,臉色變了變,誰讓你喜歡了?
皇帝淡淡一笑:“舞樂,畢竟是女人之事,我們中原尚武,我們男人好舞劍!”
“巧了!陛下,我們回部之人也喜歡舞劍!”阿裡精神一震。
“哦?原來還有共通之處?”皇帝沉下眼簾,再度端起了酒杯,“來啊,給小王子舞劍助興!”
“是!”
階下一個身材精壯,威武挺拔的侍衛一拱手,便拔出了佩劍來,朝著皇帝與阿裡王子做禮之後,便在殿中舞起了劍來!
看著那舞劍的侍衛,阿裡不屑道:“舞劍當合舞!不如本王子這邊也出一人如何?”
“好啊!”皇帝將杯中酒一飲而儘!
很快,阿裡身邊跳出一個同樣威武精壯,頭戴裹巾的侍衛,隻見他拿起一把劍,也在殿中揮舞了起來!
“叮!”
兩柄劍毫不意外的撞在了一起!
而後,兩人身影交織,兩柄劍不斷的交響著。那幫文臣們聽到劍鳴,這才從那些西域舞女的思緒裡走出來,一個個看著這劍舞,捋著長須不斷點頭。
這才是男人該看的嗎……至少,是這個場合該看的……咳咳。
皇帝也笑著點頭,看樣子,自己這邊那個侍衛的劍術還不錯嗎……
可是,意外隨之發生!
“叮!”
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皇帝這邊的那侍衛,正在舞著的手中劍,忽然斷了!
“叮噹……”斷劍掉落在大殿內,頓時震響了所有人的耳膜。
皇帝臉色變了。
“哈哈哈哈……陛下,看來貴國的劍不行啊!”阿裡大笑道。
皇帝手下那侍衛臉色鐵青,慌忙下跪道:“聖上,臣……”
“下去吧!”皇帝板著臉揮了揮手。
“是……”那侍衛撿起斷劍,低著頭走開了。
“阿裡小王子,你是故意的吧?”餘散塵直接起身指著阿裡王子喊了起來!
周苗也起身道:“舞劍而已,你們的人是何意?”
阿裡笑道:“這不過是個意外而已,想來是貴國的劍士劍術不精,貴國的鑄劍師偷工減料所致吧……”
“你!”黃懷良也站了起來。
這明擺著是給臉色了,當場斷掉彆人的劍,而且是在這文武百官齊聚的大殿之內,這讓皇帝如何自處?忍氣吞聲嗎?
齊宣湊到皇帝身邊,輕聲道:“他們那個劍士,剛才是用真元漫於劍身,在兩劍交織的那一刹那,將我們的劍給震斷的。”
“震斷?什麼意思?”皇帝偏過頭。
“那個劍士,是個虛境高手。”齊宣答道。
皇帝瞬間明白了,原來不是劍的問題,而是這人暗中作祟呢!
“嗬嗬嗬嗬……小王子,你家這位劍客不錯啊,年紀輕輕,武功造詣就已經如此之高,難怪,難怪。”皇帝換了一張笑臉道。
“陛下好眼力,這是本王子的貼身侍衛,鐸達,他今年可隻有二十八歲哦。”阿裡很自豪的說道。
“哈哈哈哈……隻有?二十八歲?”皇帝笑了,大笑了起來。
“陛下莫非不信?”阿裡蹙眉,這皇帝笑什麼呢?
“小王子殿下有所不知,在我們天朝,有人不超過二十四歲就足以打敗一代宗師了!你這二十八歲,還差得遠呢?”齊宣陰陽了一句。
“吹牛!我家鐸達二十七歲入虛,在武學之上足以稱為絕世天才!”阿裡不信。
皇帝朝齊宣喊道:“去把董昭跟沈青叫來,讓這位小王子殿下,開開眼!”
齊宣點頭,給自己的乾兒子安直使了個眼色,安直立馬出殿傳召去了。
一旁默不作聲的林萍驚呆了,皇帝居然喊昭哥跟青姐入殿?這……
阿裡聽得“董昭”二字,當即心中一疑,莫非皇帝口中這個董昭,就是在鐵匠鋪壞他好事的那個小子麼?
最好是,正好讓我家鐸達打你個落花流水!
“既然陛下想比武,那本王子也願意奉陪!不過,本王子可不想隻比一場。”阿裡似乎想加注。
“哦?小王子想比幾場?”皇帝來了興趣。
阿裡忽然朝著班珠一指:“此乃我西域班珠上師,武學造詣已經登峰造極,世間難逢敵手,不知貴國可有人能敵?”
皇帝看向了坐在那裡一直不動的班珠,神色一變,輕聲問齊宣道:“這個和尚,你可看得穿?”
齊宣搖頭:“奴才看不透,此人恐怕隻有謝院長能敵了……”
“速速去叫謝天!”
“是。”齊宣繃緊臉走了。
皇帝沒想到,這阿裡王子居然玩這麼大……
可阿裡卻又指著林萍說道:“我西域的聖女,年僅十八,已是化境高手,陛下不妨派一位二十左右的女子出戰如何?”
林萍蹙眉,這尖嘴猴腮的家夥,居然讓她出手?
皇帝皺起了眉,這條件也太苛刻了吧?二十左右的女子,有幾個練武的?就算練武,十八歲入化,那也太可怕了吧……而春紡司的高手,如今也都不在京城啊!
“齊宣?”皇帝下意識輕喊了一句,可是沒人答應。
齊宣早就去喊謝天了……
“聖上……”一個侍衛上前,頂替齊宣回話道。
皇帝看了那人一眼,立馬輕聲道:“閒園是不是還有幾個姑娘?”
“好像是……有葉空的女兒,還有個叫江月溪的……都是董昭的……”
“快去喊,都給朕喊來……”皇帝急了。
“是……”
皇帝順了口氣,看著一臉戲謔的阿裡,笑道:“好,阿裡小王子,你若想比,朕自當奉陪到底!”
“嗯,那希望陛下的人快點來吧。”阿裡昂著頭道。
“放心,不會讓你久等的。”皇帝眯了眯眼睛。
董昭啊,朕這回可就要靠你了啊……
正在閒園練劍的董昭渾然不知,他又要入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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