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亂世之中,林萍無疑是幸運的。
伊寧董昭救了她的命,而班珠上師,則改變了她的命!
她本是個農家姑娘,卻因為三次命運轉折,在十八歲的時候,一躍成為了當世最年輕的罕世高手!
西山寺寶塔二樓之內,林萍抱著班珠的遺體,仍在流淚哭泣,而董昭四人則守在了她身旁。
“阿萍,節哀……”董昭上前,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師傅……我跟師傅才不到一年啊……他怎麼就……”林萍哽咽著,傷心至極,話都說不利索了。
董昭蹲了下來,一把攬過林萍的肩膀,安慰道“阿萍,上師他走的無病無痛,了無牽掛,八十一歲高齡善終,這對他來說,是一件好事……”
“嗯……可是,可是我……我接受不了……”
“阿萍,我理解你的感受,我也曾經曆過生離死彆……當初在青蓮山下,我眼睜睜的看著我師祖死在眼前……在洛陽洛河街口,又眼睜睜的看著師叔祖死在我麵前……”董昭說著也哽咽了起來。
說起彭漸與汪澄,他同樣的心痛,而且汪澄還是死於唐橈之手。
“但是……”董昭紅著眼睛,認真的看著林萍,“我們要繼承他們的遺誌,努力的活著,好好的活著,知道嗎?”
林萍看著董昭,緩緩的點了點頭“昭哥,我知道了。”
董昭深吸一口氣,想了想,說道“阿萍,你現在不能待在京城了,你得走……”
“走?我去哪?”林萍看著董昭,她好不容易回來,可不想跟董昭分開。
董昭分析道“你剛才對阿裡出手,阿裡定然不會罷休的,朝廷也可能會因此找你麻煩。所以,你暫時不能待在京城。你去百花穀,跟我師姐還有你二姐彙合!”
“對!”沈青點頭,“你去百花穀,那兒有寧姐跟明佑大師在,他們會幫你料理班珠上師的後事!你待在那兒,我們放心!”
“對,阿萍,你去那兒!”葉眠棉也道,江月溪也點了點頭。
“可是我……我怎麼出城呢?”
林萍問了起來,她若是現在帶著班珠的遺體走,也是一件麻煩事。而且董昭他們也不能明目張膽的幫她……
沈青道“出城確實是一件麻煩事,恐怕現在城門已經被封鎖了……對了,顧章和!你跟顧章和到時候一起出城!我們準備兩個大木箱子,放他軍中的馬車上,他的東西城門口的士兵是不會檢查的!我們今晚叫顧章和過來!”
董昭點頭“好!”
林萍看向了董昭,淚眼朦朧“可是昭哥,我們才相聚啊……”
董昭歎道“阿萍,如今這京城,就好比當初東楊嶺那個吃人的魔窟,能走一個是一個!我不能看著你陷入這魔窟之中!到時候你等我們安排就好了!我們以後,一定會好好相聚的,到時候咱們一家人再也不分開!”
林萍聽著這番話,乖巧的點了點頭,她知道董昭留在京城,有多不容易,帶著傷還要被皇帝叫去決鬥,她看著都心痛。於是她點頭“我聽你的,昭哥。”
這時候,度然匆忙衝了進來,說道“你們快走吧,官兵快來了,並且已經封鎖了西直門!你們用輕功抄近路回閒園,剩下的事晚上再安排!”
“好!”董昭答應了下來。
眾人很快帶著班珠的遺體,在小沙彌們的掩護下,抄小路迅速離開了西山寺……
當這件事傳到皇帝耳朵裡時,已是傍晚申時了。
“那位班珠上師,居然圓寂了嗎?”皇帝帶著驚訝之色問齊宣。
“回聖上,是的。那位聖女還因此跟阿裡王子起了衝突。”齊宣沒有多說一個字。
“衝突,為何起衝突?那聖女人呢?”
“老奴不知,但是據西山寺的和尚說,那聖女跟班珠進寶塔內,大概過了兩個時辰,忽然那聖女就大喊了起來……他們就得知了班珠圓寂之事,接著那阿裡王子帶著隨從去看,那聖女不知為何,居然對著阿裡王子猝然出手,殺死了阿裡的兩個隨從……阿裡僥幸逃竄而出,邊跑邊喊,事情就是這麼傳出來的。”
齊宣說的很詳細,但也很模糊。
皇帝起了疑心“兩人獨自進寶塔?寶塔內沒有其他人嗎?”
“不知。”齊宣答道。
皇帝思忖了起來,接著他問道“董昭呢?西山寺出事的時候,董昭何在?”
皇帝突然問起了董昭,因為閒園距離西山寺並不遠,他起了疑心。
“他從始至終,都未出現在西山寺。”齊宣答道。
董昭這些人隱藏了行蹤,官兵以及朝廷的眼線都沒發現這群人的存在。隻因為今日是大年初一,在這個時代,可是個特殊日子。
大年初一一般是不出門的……
“哦……”皇帝皺起了眉頭來。
“聖上,西山寺出事後,五城兵馬司已經迅速封鎖了城門!那個聖女還在城內,要不要緝拿那西域聖女?”齊宣問道。
皇帝看向齊宣“命人暗中打探即可,命京城衛戍司調兩營人馬,將鴻臚寺保護起來!至少這阿裡王子不能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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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齊宣下去了。
皇帝再次陷入了迷茫中,大年初一,怎麼會出這樣的事?不過,那個班珠和尚死了,倒是一件好事……至少對他來說是好事。
可得知消息的謝天卻是臉色繃緊,拳頭捏的嘎嘎響,他氣的破口大罵“這個禿驢!咱家還想跟你好生較量一番呢,你居然就這麼圓寂了……”
與皇帝不同,謝天一點都不開心,對他來說,好不容易多了個可以一較高低的對手,他還想親自複仇呢……
他敗在了班珠手下,可班珠卻就這麼圓寂了,這對於一個練武之人來講,何其難受?
他又如何能甘心?
他再次握緊了拳頭,眼中散發出陰狠的光來,如果班珠沒了,那麼他的對手就隻剩伊寧和明佑了……
而另一邊,述職完畢的顧章和,在初一的晚上再次來到了閒園,當然是有人告知了他的。但是他萬萬沒想到,今夜居然生出了一場鬨劇來。
他與徐蕙蘭成親之事皇帝已經知曉,所以他也不用遮掩什麼了,於是這天晚上,他便大大方方的來了閒園。
丈夫看忘妻子,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閒園的門被打開,開門的是沈青,可來的人卻不止顧章和一個,還有顧炳老爺子以及顧老夫人。那顧老夫人生的一張瓜子臉,中等姿色,卻有一張溜尖的下巴,長長的脖子。她時不時左顧右盼,似乎是在挑毛病一般。
“顧叔叔,顧嬸子,章和。”沈青禮貌的點頭致意,她看到顧章和跟顧炳臉上都帶著笑意,可是那顧老夫人卻一臉冰冷。
“青姐,我又來了。”顧章和依然露齒一笑。
“快進來吧!”沈青將三人領進了門。
顧炳打量著閒園,倒是沒說啥,可顧老夫人一進門,看著這簡樸的園子就蹙起眉來,不合時宜的說了一句“咱家兒媳婦就住這種地方嗎?一直不回咱家住到底是為何啊?”
走在前邊的沈青聽得此話一回頭“顧嬸子,小蘭不回顧家,並非是對顧家不滿,而是另有原因的。”
“那是什麼原因啊?”顧老夫人問道。
“好了好了,彆多事!人家一家人不容易,你少說兩句!”顧炳直接斥責了起來。
“哼……”顧老夫人偏過頭哼了一聲。
“娘,蕙蘭很好的,你好不容易來一趟閒園,不要計較這些。”顧章和笑著拉起顧老夫人的手,輕聲說道。
可是這位顧老夫人卻是滿臉不屑。
沈青臉色有些難看,但還是忍住了,她見過這位顧老夫人,這個老婦人可不是個省油的燈……
過了庭院,入了大廳,沈青客客氣氣的泡起茶,端來點心,燒紅炭爐,點燃熏香,將禮數做的周周到到,來款待顧家人。而徐治跟小蘭也走了出來,與顧家人見禮。
“見過親家公,親家婆。”徐治滿臉堆笑,朝兩人做了一禮。
顧炳熱情的抓住徐治的手“親家啊,過年好啊!”
“嗬嗬,過年好!”徐治也熱情的回應了一句。
“蕙蘭見過阿公,見過阿母。”小蘭也懂事的行起了禮來。
“蕙蘭啊,身子如今怎麼樣?累不累啊?”顧炳笑著問道。
“挺好的。”小蘭摸著肚子笑道。
“嗯,那就好。”顧炳很滿意,一手捋須一手端起了茶盞來。
可是這位顧老夫人不滿意,直接開口道“蕙蘭啊,你跟章和成親這麼久,你是不是還沒給我奉過茶啊?”
小蘭聞言臉上笑意一凝,徐治聞言笑容一淡,顧章和瞬間就看向了他母親。
“是,阿母。”
小蘭輕輕端起了茶杯,緩緩的走到顧老夫人麵前,吃力的彎腰遞了上去,說道“阿母,請用茶。”
可誰知,那顧老夫人端坐太師椅上,卻沒接,用尖銳的嗓音不滿道“你不該跪著奉茶嗎?這點禮數都不懂?”
這句話頓時讓沈青不高興了,她直接道“我家妹妹懷著孕,不方便。”
“不方便?不就跪下奉茶嗎?能要多大的氣力?你們徐家的人這麼金貴的嗎?”顧老夫人擺足了姿態來。
小蘭聞言,強忍下氣,準備下跪,顧章和連忙跑過來攙扶,可是沈青卻忍不了了!
顧炳正要斥責顧老夫人,沈青卻快速走過來一把搶過小蘭手中茶杯,往顧老夫人麵前的小幾上猛地一摜,隻聽得“哐當”一聲巨響,那茶杯重重的砸在小幾上,震的在場所有人一驚!
沈青怒道“你愛喝不喝!我家妹妹懷著你們顧家的孩子,你卻還要她下跪奉茶,你們顧家懂不懂做人?”
“你竟敢如此無禮?”顧老夫人指著沈青,一張瓜子臉扭曲了起來,“你們徐家人竟然如此粗魯!”
“青娘,你這是乾什麼?”徐治連忙上前拽住沈青的胳膊。
“娘,你乾什麼啊?蕙蘭懷著孩子呢!”顧章和也不滿了。
顧老夫人大為不滿,騰的站起,質問顧章和“他們徐家人如此粗魯,你不去指責徐家人,反倒說為娘的不是?咱們是什麼門戶,一門三將的當朝將門!她們是什麼門戶,也配跟我們顧家甩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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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們是小門小戶,可那又如何?還能讓自己人受了你這高門大戶的委屈不成?”沈青眉毛一挑,根本就不怕事。
“你……”顧老夫人被噎的說不出話來。
“你給我坐下!說了不讓你來你非要來,來了就惹事!”顧炳也對顧老夫人大為不滿。
“連你也說我?我……我不活了我……”顧老夫人見顧炳厲聲嗬斥,頓時變得一臉委屈,拔步就往外邊跑!
“娘!”
顧章和連忙追了出去,拽住他娘的胳膊,沈青扶住小蘭,冷冷道“還好蕙蘭沒去你們家,去了還不知受多少委屈呢!”
那顧老夫人聞言,回頭指著沈青“原來你們徐家是這樣的人!”
“是又如何?你想怎麼樣?”沈青怒目相對,絲毫不懼。
“你……”顧老夫人何時受過這等頂撞,她指著沈青,指尖顫抖,被懟的說不出話來
“我告訴你,我家蕙蘭,一直都是很懂事的姑娘,上得廳堂下得廚房,這樣的兒媳婦你找遍京城都找不到!結果你一來我家,就想給她下馬威,讓她跪著奉茶,你這種惡婆婆我們可不想要!你有多遠給我滾多遠,以後彆來我家,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