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進總算緩和了臉色,繞著藥房走了一圈,“怎麼突然跑這兒來了?”
沈和坐在小板凳上,聲音嗡嗡的,“沒什麼,就是想外婆了。”
聞言,沈之進腳步一頓,“有心事?”
“沒有。”
“沒有最好。”
他哼了一聲,一副‘你看我信你不信’的表情。
隨即搬來一個凳子在沈和身邊坐下,意味深長地上下打量著她,“既然是想你外婆了,那就跟我說說究竟怎麼個想法?”
“……”
沈和被他那鷹隼般的眼神看的心裡發毛,沒多久就敗下陣來,“外公……”
“臭丫頭,跟你外公還遮遮掩掩的。”
沈之進撇撇嘴,聲調中卻多了些許寵溺,“你小時候哪次半夜鑽進來,不是因為有了心事要跟你外婆說悄悄話的?就因為這個,我可沒少大半夜的摸黑起來找人,還以為你外婆被狼叼走了呢!”
似是回憶起了小時候被抓包的場景,沈和沒忍住笑出了聲。
忽聽耳邊一聲輕歎,沈和抬起眼睫,卻見沈之進正一本正經地凝著自己。
“和和。”
他語重心長地喚了聲自己的掌上明珠,“雖然你外婆不在了,但是外公還在,即便外公老了,不能像以前那樣輕鬆地替你解決問題,可外公耳不聾,眼不花,聽一聽看一看還是能做到的,有什麼話,跟外公說也是一樣的,而且,你外婆也一定能聽到。”
他很少說這樣的話。
沈和猛不防地聽了,心裡忽然特彆難受。
眼圈一熱,抬手抱住了沈之進的手臂,將頭靠在他肩膀上。
不說話,也不動。
而沈之進也出奇的有耐心,就這樣陪她靜靜地坐著。
好一會兒,才聽沈和聲音輕輕地嘟囔著問了句,“外公,你說,我該不該去在乎一個人的過去?”
“這個嘛……”
沈之進沉吟片刻,“要分是什麼情況了,如果你更在乎那個人的未來,那麼他的過去就不重要,反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再糾結也改變不了什麼。”
“那如果這個過去,並沒有徹底的成為過去呢?”
沈和抬起頭,眼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從他那裡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好拔了付媛前些天在自己心裡種下的那根長刺。
卻不想,沈之進很久都沒有再開口。
隻是垂著頭,揉捏隨手從藥架子上拿的一味藥材。
沈和眼底的希望漸漸破滅。
正打算放棄時,沈之進卻極其緩慢地開了口,“你知道嗎?這句話在五十年前,我也曾經問過一個人。”
那時候自己是鄉下的特技演員,母親早亡,父親是賭鬼,背負了一大筆錢,但外婆確是聲名顯赫的神醫傳人,特彆的門不當戶不對,沈之進就問她一點都不在乎他的過去嗎?
外婆說她不在乎任何過去,她要的是眼前這個人,之後又問如果一直拜托不了這個過去呢?就比如,他是賭徒的兒子,就比如他一輩子都達不到外婆所擁有的家世,外婆說如果擺脫不了,那她就參與進去。
當時沈之進當她沒吃過苦說大話,想著沒幾天應該就堅持不下去了,但是沒想到一堅持就是一輩子。
“如果擺脫不了他的過去,那就參與進去……”
沈和低聲呢喃著這句話。
心裡好似打翻了五味瓶一樣。
沈外公想起顧言慎兩天前給他打的電話,囑咐他一定不要告訴沈和,沈外公以前一直以為顧言慎是個特彆沒擔當的人,現在倒是又是改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