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好了做苦力的人,林支書也不客氣。
一頓管飽的午飯過後,喝了兩大碗湯的林支書也不說靠在被子上休息一下,就出門找有杏樹的人家收杏核去了。
等傍晚回來的時候,林支書肩膀上吊著個口袋走進了院門兒。見林裡在院子裡,就啪的一下丟到了正抱著雞籠打算回家的林裡麵前。
“林裡啊!今年杏樹豐收了。我收回來足足十五斤杏核啊!你有空就把它們都給收拾了吧!你爹我咳嗽,急著用呢。”
林裡抱著雞籠看了看掉在地上的口袋,不知道是因為口袋紮的不緊,還是林支書故意如此,反正地上散落出來不少口袋裡掉出來的杏核。
“爸,這杏核是不是小了些啊!”
和林裡後來經常看到的白水杏裡麵又大又扁的杏核不同,從口袋裡撒出來的杏核也就蠶豆大小,但鼓囊囊的很圓潤,表麵還散發著光芒,雖然用來穿手串兒有些勉強,但用來做算盤珠子肯定是夠了。
“小?這是村裡最好的杏核了,你看看,這多大,多圓潤。”
林支書對林裡的沒見識感到嗤之以鼻,從地上抓了一把伸到林裡麵前,手指差點兒戳到林裡臉上。
“知道了爸!我明天一早起來就搗了它們。”
還有空收拾了它們,聽不出林支書話裡有話那就成傻子了。
“哼哼,這還算句話,行了,我也走街串巷的累壞了,你把雞籠放回家裡記得出來收拾啊!哼!”
林支書臭屁的拍了拍屁股上殘留的土,搖頭擺尾的走了。也不知道誰家待客之道這麼不周全,也不說搬個凳子待客,竟然讓林支書坐了一屁股土。
林裡將雞籠放回家裡,出來將地麵上散落的杏核收拾進口袋,提起口袋的時候,就覺得手裡一沉,掂量了兩下後,感覺怎麼也快二十斤了。彆是村民找借口賄賂林支書吧!
不過一想到林支書嘴角那一抹得逞的微笑,林裡覺得自己知道事件的真相了。唉!小氣的林支書啊!
把放杏核的口袋紮緊放到櫃子上,林裡進了房間。
“爸把杏核買回來了?”
“買回來了,還不老少呢!我掂量了一下,差不多得二十斤。”
“啊?二十斤?這怎麼吃的完啊!”
苦杏仁兒有微毒,成年人一天的安全食用數量也就十來粒左右。桃子保人杏傷人,李樹底下埋新墳,這俗話可不是說說的,這都是多少年來人們的血淚教訓啊!
林裡就不信了,他林支書今年能吃完。
“還有三爺爺的呢!算下來也差不多吧!”
“嗯!既然爸買回來了,那你就搗吧!你不是喜歡吃炒出來的嗎?正好如了你的心願了。”
看著淑芬那戲謔的笑容,林裡隻覺得手指都有些抽抽。
第二日,林裡早起完成了自己手裡的事兒。
拿著斧子就到南牆底下找了塊兒空曠些的地方,見沒有墊底的硬物,隨後又去河邊兒搬了塊兒大些的石頭回來,在地上挖了個淺淺的坑,將石頭放上去放穩之後。想了想又回屋裡,把灶台前麵放著的燒火時候坐的小凳子又搬了出來。
這二十斤杏核搗下來,要真的都是蹲著,那腿肯定得廢了。要是坐在地上,先不說衣服會滾成什麼樣,單就肚子都可能著涼了。在這個普遍用土坷垃的年代,林裡很難想象拉肚子的時候用土坷垃會是怎麼一種體驗,關鍵他也不想去嘗試。畢竟稀的碰到土坷垃,大概率是和泥玩兒了。玩兒尿泥本來就過分了,玩那個泥,那得臟死人。
取一粒杏核放到石頭上一個淺淺的小坑上擺好,提起錘子緩緩下落。堅硬的杏核毫發無傷,反倒是斧頭被彈了起來。
林裡又微微增加了些力氣,斧頭又彈了起來。
不信邪的林裡又加大了力氣,但一斧頭下去,斧頭沒怎麼反彈起來,但是聽聲音就不對。等把斧頭拿起來,杏核碎成了一攤不說,杏仁兒也已經四分五裂。
伸手把杏核碎屑從石頭上摳出來,隻見那杏核相當厚實,而且質地堅硬,材質緊密。用指甲掐,竟然不能改變分毫。捏住在石頭上用力一劃,竟然留下了一道白色的印痕。林裡用手擦了擦痕跡,見是杏核留在石頭上的,這才微微鬆了口氣。還好不是小說裡那些鐵木什麼的東西,要不然能累死人。
“哎呀!你這技術不行啊!你看看,我這好好兒的一粒杏核,讓你給糟踐成這樣了,彆說吃了,就是燒火都怕從爐齒上漏下去啊!”
林支書不知道什麼時候潛行到了林裡身後。猛的聽到有人說話,嚇的林裡把斧頭都拿起來了。
聽到林支書憋著笑的冷嘲熱諷,林裡差點兒沒破口大罵。這話說的也太損了,竟然說自己搗出來的杏核能從爐齒上漏了,就是煤麵兒都能燒的好不好。
“爸,您閒的?”
“嗨!還我閒的,我事兒多著呢!這不是不放心你搗杏核嘛!所以過來看看,本來還怕你傷著手,誰知道你這膽子也太小了,搗杏核竟然都不敢用手捏著,唉!可憐了我辛辛苦苦收回來的杏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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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第一次乾這個事兒,要不您教教我?”
林裡幾乎沒有乾過這種活兒,畢竟後來的工具不少,吃核桃都能買個一塊錢的夾子,吃杏仁更彆說了,舍得花錢還怕買不到搗好的杏仁?不過那個時候的杏仁幾乎已經被甜味兒的霸占了市場,林裡可不喜歡那種的。
“來吧!讓你爹好好教教你,讓你知道知道什麼叫搗杏核。”
林裡被林支書揪著肩膀拉到了一邊,小凳子也被林支書的大屁股霸占了去。
不過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
隻見林支書隨便抓了一小把杏核放在左手的手心裡麵,攢了一隻到手指上,用拇指食指捏住杏核光滑的兩麵,將豎起來的杏核豎著放到了石頭上的小坑裡。
不過並沒有將手指鬆開,而是拿起斧子,朝杏核上輕輕的砸了上去。
噔噔啪~~
斧子進行試探後,砸到第三下的時候,斧子下發出了不一樣的聲音。
拿開斧子,杏核豎起來的位置已經從中間裂開了一道縫隙,但還未完全破殼。林支書又拿起斧子在上麵砸了一下。杏核外殼裂開分成了兩片,一顆圓潤帶著外皮的飽滿杏仁兒出現在了石頭上。
林支書將其拿起來捏在手裡擦了擦,遞給林裡說道。
“怎麼樣?完整的吧!你就得這麼乾,我再給你演示幾下。”
將杏仁兒放到林裡手中,林支書又攢了一粒杏核到手指上,重複了剛才的動作。不過有了剛才的試探,林支書已經摸準了杏核的硬度和斧子需要用到的力氣,第二斧子下去,杏核就已經完全裂開,又是一顆完整飽滿的杏仁出現在了林支書手裡。
隨後,林支書一股做氣,噔噔啪~噔噔啪~,放在手心裡儲藏的杏核以極快的速度完成了脫殼,看的林裡眼花繚亂。
“行了,我演示的差不多了,你上手試試吧!記得不要著急,你剛剛上手,斧子上的力氣小點兒,多砸幾次,彆急於求成砸了手指頭。”
“好的爸,你放心吧!十指連心,我一定小心。”
重新坐回小凳子上,林裡抓了五顆杏核在手心裡,手掌上的肌肉慢慢蠕動,摩擦著將一粒杏核攢到手指上,將石頭上的杏核殘片掃乾淨,學著林支書的樣子將杏核立住,拿起斧子,不敢用大力氣,噔噔噔~一次一次的嘗試著,終於在第八下的時候,立著的杏核碎裂開來。
林裡也從碎掉的杏核殘片裡找到了一粒完整的杏仁兒。
“嗯!不錯不錯,繼續。”
林裡將杏仁兒放到小盆裡麵,又循著剛剛的辦法,又將一粒杏核放了上去。這次更快,隻揮動了五下斧子就砸開了杏核。
後麵越乾越熟練,搗第四粒杏核的時候,僅僅用了一下。
不過第五下就遭殃了,因為在用斧子搗杏核的時候,杏核受力,就會朝兩邊倒,而手指的作用就是穩定杏核的狀態,所以四顆杏核搗下來,林裡的手指已經有些微微的刺痛,肌肉有些發酸發木。
搗第五粒的時候,因為手指上的力氣使不上沒有捏緊,且經過四次成功越來越順遂,用的力氣也越來越大,一斧子下去,手指捉拿不穩,不僅沒有搗開杏核,反而把杏核砸的一歪,斧子砸到了手指是。
嘶~~啊!!
果然是十指連心,被砸了的林裡瞬間彈跳了起來,在空氣中甩著自己的左手。快速往複運動產生的冷風稍稍減輕了手指被砸的痛苦。
“哎呀!你看看你,才砸了幾顆杏核啊就翹尾巴了!快讓我看看,砸的厲害不。”
彆看林支書嘴上說的幸災樂禍,可手上動作卻不慢。一把揪住林裡的左胳膊,拉著受傷的手指到眼前,細細的檢查了起來。
“沒事兒沒事兒,就是砸了一下,起不了泡。”
聽林支書這麼說,林裡也冷靜了下來。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見沒有出現黑青的痕跡,就是稍稍有些紅,才放心了下來。
“爸,我剛剛就是感覺砸的熟練了,誰知道會這樣啊!”
“哼!一看就沒有乾過多少活兒。要不是攤上我這麼個爸,你要是在生產隊裡麵乾活兒,估計一年下來工分少的可憐不說,隔三差五還得受一次傷。不是被鐮刀割了小腿,就是鐵鍬鏟了腳麵,要不就是驢踢腦袋門夾手指。”
“哈?爸,沒這麼嚴重吧!要說鐮刀割小腿,鐵鍬鏟腳麵我認了,可驢踢腦袋門夾手指有些太過分了吧!我可是很聰明的。”
“嗬嗬!聰明?聰明的大腦和殘疾的身體也沒有太大聯係。你是不知道村裡那幾個知青剛來的時候。我說的這些他們都經曆過,你以為我是胡謅的不成?”
額~聽林支書這麼說,林裡也沒有話說了。畢竟他曾經用鐮刀的時候真的割過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