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淑芬這麼說,林裡也被說服了。
反正他過去一年不也是這麼過來的嘛!也沒覺得家裡有多冷。
在後世看來艱苦的環境,其實這個時候還算湊合。也就不再說這些事情了。把電燈關了,蜷縮著鑽進被子裡麵。等“根據地”焐熱之後,才緩緩往被子涼颼颼的地方伸腳擴展空間,一點兒一點兒將被子焐熱了大片,這才擺了個睡姿沉沉睡去。
等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的時候。
林裡的生物鐘讓他在這一刻睜眼。
熟練的從溫熱的被窩裡麵爬起來,剛一接觸空氣中的涼意,就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
耳邊傳來的是至親家人熟睡的聲音。起床也帶上了一絲使命感。
伸出手臂將衣服套上去,焐出點兒熱氣。用力吸了口勇氣。一咬牙,將依舊涼嗖嗖的衣服套在了身上。
下地把爐子裡麵早已涼透了的爐灰泄了,生火燒玉米棒子。把房間燒熱乎了,加上炭塊兒。出門擔水去了。
這是他最近的作息規律。混的著實有點兒慘。
踩在大雪過後掃出來的小道上,人們走出來的腳印重重疊疊。在一些需要特彆注意的路段上,已經形成了“按圖索驥”的好踩處,林裡一步踩一個腳印兒,頂著冷風到了河邊兒。
往日涓涓不息的河流,此刻完全被冰層籠罩,凍的十分結實,過河再也不用踩石頭了。
冰河的四周是被皚皚白雪覆蓋的世界,偶爾有餓的找食兒的鳥類經過,叫聲中帶著一絲茫然,惹人憐愛,恨不得多加點兒配菜放到鍋裡加工一下。
眺目遠望,在這如同山水畫一樣的環境中,如果不是生活艱難,每天在這裡賞雪看風景也是好的。
凍的結實的冰層上,有老成的村民用經驗選取出來的合適的取水地點,砸了一個窟窿出來。那窟窿本來也就比一個水桶側著放倒粗些,但經過村裡頑童的努力,現在已經擴張到了一個扁擔放倒那麼粗了。
而且在窟窿的邊緣,因為取水時撒在冰麵上的水凝固之後,積少成多,漸漸形成了隆起的邊緣。那一條條一縷縷的痕跡,很像蠟燭燃燒時流下來的蠟油。整個冰麵看起來像一個被擠爆了的痘痘似的。
此刻,在那個窟窿旁邊,圍著三四個取水的村民。用擔杖鉤著水桶在水麵上一撩。側過去的水桶漸漸被水灌滿,隨後緩緩下沉。村民把著擔杖,將水桶拉出水麵。在浮力逐漸消失的過程中,利用杠杆原理,將裝滿水的水桶抬上來放到冰麵上。
如此往複兩次,一擔水就已經裝好了。不過水桶不能放在冰麵上時間長了,否則會凍在冰麵上。林裡雖然離的老遠,還是能聽到水桶離開冰麵時發出的撕裂粘合處的聲音。
也無怪這個時候,取水的窟窿旁邊才三四個人挑水了。比起其他季節,用小水瓢在岸邊兒一點兒一點兒的舀水,站在河中央直接裝,真是太爽了。
小心翼翼的伸腳試探了一下冰層的潤滑程度,找了一處粗糙些的位置,緩緩踩了上去。林裡此刻如履薄冰。雙眼盯著冰麵,邁著小碎步,儘量保持著身體的平衡,一點兒一點兒的試探著往前走。
見有一人要離開,就朝著那個方向運動。走過去站在了空出來的位置上。
和幾人點頭打了個招呼。林裡也加入了打水的行列。
不過他這樣打水沒有幾天,在冰上這麼特殊的場景,對身體平衡技巧掌握的還不算熟練。所以隻能大半桶大半桶的往上挑。到最後,本來能挑正常水位的水桶,往往要空著一截。
“喲。林裡挑這麼少啊!那可得比平日裡多跑兩趟了。”
“嘿嘿,沒啥。出來多活動活動也好,要不然一天天的在家裡貓著,這一身骨頭都變懶了。等開春了連活兒都乾不了多少了。”
“哈哈哈,年輕人,可不要小看貓冬啊!多少人家就盼著這個時節懷孩子呢!哈哈~”
“嘿嘿。那倒也是。不過貓在家裡時間久了,也怪悶的。還是出來乾活兒調劑一下的好。”
聽林裡說的有趣,大家又聊了一會兒,隨後小心翼翼的挑著擔子走了。
林裡站在原地,看著窟窿這邊緩緩流淌的河水,竟然一條魚都沒有看見。唉!挺失望的,還打算學小學課文裡麵的棒打麅子、瓢舀魚、拔野雞呢!
這還沒有出發打獵,瓢舀魚就被排除了。也不知道棒打麅子、拔野雞能不能實現。
又四處看了看,見有一些冰麵上凍的凸起來的乳白色冰塊兒。那是小孩子冬日裡最常吃到的“零食”,他們認為那是用牛奶凍出來的冰棍兒。其實,也不過是外形有些特殊罷了。
林裡回味了一下曾經的童年,用擔杖上的鐵鉤子在乳白色冰塊兒周圍鑿了一圈兒,剝離起來一塊兒乳白色的冰疙瘩。放到嘴邊,不敢用門牙咬,頂著口腔塞到大牙附近,用力咬了一小塊兒下來。
還好這個年紀的牙齒正是最好的時候,冰塊兒在嘴裡格拉格拉來回移動,都沒有覺得刺激牙齒。等冰塊兒化小了一些,開始咀嚼了起來。絲絲涼意順著喉嚨滑到了肚子裡,有點兒一線喉的意思,不過味道不對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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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味了一下童年時期難得一見的美味,林裡笑著將剩下的都丟到水桶裡泡著去了。一會兒帶回去給淑芬嘗嘗,也不知道她會怎麼評價。
晃晃悠悠的回到家,往水甕裡麵倒水前,用水瓢將冰塊兒撈了出來。不過這會兒冰塊兒已經泡的小了一些,乳白色的範圍也收縮了很多,冰塊兒邊緣變成了純淨的透明色,看起來比玻璃還要純潔,宛如打磨後的水晶一般。
“喲!弄這麼個東西回來乾嘛!也不怕水甕凍上了啊!”
農村冷的時候,家裡的水甕是會結冰的。有時候早上起來正要用水,整個水甕都被凍的死死的。到那時候隻能用鍋鏟、勺子、菜刀之類的鐵器,輕輕的敲擊冰麵,破冰取水。力氣用大了,很容易把水甕也給打爆了。
一口水甕可不便宜。分家的時候這也是重頭戲。
“媽,我帶回來點兒冰給淑芬嘗嘗,這可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塊兒冰啊!”
“你呀!家裡又不是凍不了更好的。等今天晚上的時候,我用茶缸給你們凍糖水冰棍兒吃。”
林裡用丈母娘遞過來的碗把冰塊兒裝了,小跑著將挑水的擔子水桶放到院子裡,端著碗跑進了自己屋裡。
因為窗外遮著厚窗簾的緣故,屋內黑黢黢的,隻有爐子的孔洞縫隙裡透著搖曳不定的絲絲火光,將房間照的亮一塊兒暗一塊兒的。
怕開燈影響孩子休息,走近辨識了一下炕上的情形,隻見淑芬正摟著兩個小的睡的正香,小呼嚕打的愜意的很。
攥了攥凍的僵硬刺疼的手,獰笑著就將冷手順著被窩兩側伸了進去。
冬天之所以離不開被窩,無非就是貪戀那一點溫暖。林裡的凍手剛伸進去,就又有了繼續鑽進被窩裡躺著的想法。再加上滑膩的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