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望此時心裡確實裝不下其他任何事,不過蘇鶴都這樣說了,他隻好道“那行,我們交換,你先說。”
牆邊掛著紅燈籠,映襯著清冷如水的月光,蘇鶴靠著牆角走,隱在明暗交織間。光影從他身上掠過,相反的方向,各走各的路。
他看著前方,語氣平緩“陸大人,其實我並不太想知道你的心上人是誰。”
陸望撇開擋在前方的低垂樹枝,說“但是我想讓蘇大人知道。”
蘇鶴無可奈何,隻好先道“那行,我先說,就在一個時辰前,皇後誕下龍子,這是皇上的嫡長子。”
陸望方才還一臉春色,此番卻如西風席卷,白雪覆麵,那將開不開的花兒瞬時凝住。
當今皇後正是顧舟山的大女兒顧蕁織。
陸望斂了神色,陰沉著臉,沉聲道“掃興,晦氣。這就是你說的好消息?”
“好消息在後頭。“蘇鶴見他終於正常了些,接著道,“皇上一高興,給蘇家三小姐與建安王世子賜了婚。”
陸望驚訝道“賜婚?無緣無故的,為何給臨意賜婚?”
蘇鶴看著地上,語氣不明“聽說建安王世子劉曜在馬球會那日對蘇三小姐一見鐘情,你猜這賜婚是建安王的意思還是皇上的意思?”
陸望思索著道“上次你給建安王的那封信,這麼好用?”
蘇鶴搖頭“不是信好用,是明眼人都看得出顧舟山權尊勢重,已然不受建安王控製。我隻是幫他分析得更加徹底。”
兩人已經走到玄武大街上,人逐漸多了起來。陸望拉著蘇鶴調頭往回走,蘇鶴不解地看著他,他說“中秋夜,踩牆根,祈平安。我們多踩踩,希望蘇大人永遠平安順遂。”
兩人走進陰影下,蘇鶴聞言停下了腳步,頗為意外的看了陸望一眼,低著頭道“是嗎?”
“自然是真的。”
蘇鶴看著長長的宮牆,突然伸出腳緊挨著牆根踩了一下,而後沉默不語。沒束完的頭發散落下來遮住了他的臉,擋住了他所有的表情。
高牆之下,這道頎長身影顯得單薄而脆弱,陸望向他走近,將他籠罩在自己與城牆中間,聲音低沉“你在為誰祈平安?”
蘇鶴似乎感受到陸望胸腔的震動,他猛然抬頭,正對上陸望的目光,純淨澄澈,溫暖有力。
他道“這是秘密。”
陸望一把將他按在牆上,不斷貼近他,就在兩人鼻尖快要碰到時驟然停住,些許失落道“看來不是我了。”
蘇鶴按著陸望肩膀翻身將他按在牆上,凝視著他道“不用我祈,陸大人也會平安的。”
陸望背貼著牆,看著蘇鶴有些蒼白的臉,笑道“我就當這句話是蘇大人對我的祈願了。”
蘇鶴手指伸向陸望額頭,陸望眼珠隨著蘇鶴的手上移,蘇鶴隻是給他捋了捋額間碎發,就鬆開了他。
陸望依舊靠著牆,笑意加深“我還以為蘇大人要對我做點什麼呢。”
“陸大人希望我對你做什麼?”
陸望張開手臂,挑了挑眉“蘇大人想做什麼都可以的。”
蘇鶴瞪他一眼“……說正事。”
陸望聳了聳肩,頗為遺憾地說“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蘇大人錯失了這次機會,往後可就沒有了。”
蘇鶴毫不留情道“那就留給彆人。”
一腔熱情如墜冰窖,陸望看著他,表情逐漸凝固。
蘇鶴沒注意到他的情緒變化,繼續沿著牆角走著,說道“還有個好消息,問之在宮宴上一曲驚人,得了皇上重賞,升太樂丞。”
陸望道“喜得皇子,卻給臨意賜婚,給問之賞賜,皇上明擺著親近蘇家。難不成皇上想用蘇家抗衡顧舟山?”
蘇鶴道“蘇家與陸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如今又要與周家和建安王府結為姻親,已然成為漩渦中心。接下來的路,如履薄冰,尚書大人可得小心了。”
陸望眉頭緊皺,快成一個川字,“劉渝用顧舟山製衡元政,元政用你牽製顧舟山。現在局勢卻陡然一變,蘇家被莫名其妙推了出來,立於顧舟山對麵,你卻全然置身事外。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蘇大人,你幫我分析分析,這漁翁是誰?”
蘇鶴無視他咄咄逼人的語氣和犀利如鷹的眼神,說道“陸大人覺得是我?是元政?”他帶著嘲諷輕笑一聲,“陸大人仔細想想,皇上一道賜婚就瓦解了建安王和顧舟山多年的盟友關係,若是這二人鬥得兩敗俱傷,皇上豈不是可以重拾大權?”
陸望沉吟片刻,搖了搖頭“不對,這二人兩敗俱傷,蘇家也被牽連其中,屆時剩下的就是元政。元政野心勃勃,我不信你不知道。蘇鶴,你到底想做什麼?你說過,不會將蘇家牽扯進來。”
蘇鶴淡定道“是建安王,或者說是皇上選擇了蘇家,與我有何乾係?陸大人換個角度想,漁翁可以是元政,是皇上,也可以是建安王,是蘇家,甚至是任何人,不是嗎?”
說到此處,陸望那點旖旎心思全然消散,取而代之的又是那種似乎飄浮於水麵上的虛浮與猜疑,就如初見時的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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