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六日,大吉,宜婚嫁。
蘇府房簷廊角,梅枝桂樹上掛著緞帶紅綢花,紅豔豔一片。門口紅錦毯沿著長街看不到儘頭,十裡紅妝,馬車隊伍井然有序排列著,從街頭排到街尾。街邊樹上紅綢翻飛,湧動的人伸頭探腦,摩肩接踵,伸手接著侍女拋灑的喜糖。
蘇臨意穿著坐在花窗前,烏發高高挽起飛雲鬢,金冠玉釵襯得她華貴無比。
門外鑼鼓聲滿天,蘇穹敲門進來催促。丫鬟扶著她站起來,她對著陸拂音和蘇穹行大禮,哽咽道“娘,三叔,臨意此番遠嫁薊州,心中千言萬語,卻不知如何說起。娘的生養之恩,三叔的養育之恩,臨意無以為報,不論身在何處,臨意定日日祈福求澤,萬望娘和三叔保重身體,事事無憂。”
蘇穹扶她起身,替她擦掉眼淚,道“我蘇家女兒即便嫁出去也是蘇家人,若在建安受了委屈,回來找三叔,三叔給你撐腰,蘇家是你永遠的後盾。”
陸拂音也道“嫁為人妻,不可再任性妄為。但切記,我們雖為女子,既能相夫教子,亦能興國安邦,原則之事應堅守本心,勿要隨波逐流。”
蘇穹道“臨意從小飽讀聖賢,聰慧有加,心似明鏡,大嫂就彆擔心了。走吧,彆讓我們臨意的如意郎君等急了。”
陸拂音將蓋頭給蘇臨意蓋上,牽著她出了門去。
在一旁觀禮的陸望偷偷摸了一下蘇鶴的腰,低聲道“真希望有一天我能騎上白馬迎接穿著大紅嫁衣的蘇大人。”
蘇鶴瞪了他一眼,道“陸大人聘禮備好了嗎?”
陸望一臉得意“攢著呢。”
陸朔看著陸望不安分的手,想起慕可的話,細細打量著蘇鶴的背影,高挑,挺拔,長得也好看,與小叔叔很般配。結霜的眼神慢慢融化開來,思索著應該怎麼稱呼蘇鶴。
慕以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看了一眼陸朔探究的眼神,自顧自說道“原來這就是那位女將軍。”他撞了一下陸朔的肩膀,“馬球會那日我們笑了嗎?”
陸望皺了皺眉“忘記了,應該笑了吧。”
慕以右手偷偷移到劍柄上,目光逐漸嚴肅“想跟我主子在一起,豈是那麼容易的事。長得好看不夠,過不了我這一關,妄想碰我主子一根手指頭。”
陸朔聽到拔劍的聲音,嚇了一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按住他的手,咬牙道“今日是三姐姐大喜之日,你要敢敢動手,我跟你拚命。”
慕以還要往外拔,與陸朔較著力。
前麵一隻大手已經攀上了旁邊勁瘦的腰,陸朔無奈道“你仔細看看,是你主子想碰彆人。”
“就算如此,也得試他一試。”
陸朔死死壓著他,慕以掙紮了一番,竟沒有掙開。他詫異地看了一眼靠自己極近的人,不知何時,那個曾經被自己壓在地上隨意揍的少年如今跟他一樣高了,力氣也大得出奇。慕以走神間,力道鬆了一些,陸朔猛地按下去,整把劍往後一戳,隨後傳來一聲慘叫。
兩人慌忙回頭,見杜玄此雙手捂在腿間,弓著身子,發出連連低吼。脖子和臉一片紅,都快與身後樹上的紅綢帶融為一體。
好在蘇臨意剛剛被送出門去,賓客們也隨著出去了,周圍隻剩下幾個人。
陸望和蘇鶴也打算走,卻聽見杜玄此滿是痛苦的聲音傳來“我要是不能傳宗接代了,就將你倆過繼到我杜家來。嗚嗚……我的命根子啊。”
葉雙秋憋著笑道“你那玩意兒有用嗎?”
杜玄此蹭的抬頭,憤然道“我那玩意兒有沒有用你不知道嗎?”
話音落,杜玄此感受到來自前後左右的炙熱眼神。他立刻埋下頭,繼續哼哼。
葉雙秋清了清嗓子,往旁邊挪了一大步,望著彆處道“我又沒用過,我怎麼知道有沒有用。”
阿九蹲下身,好奇地看著杜玄此扭曲的臉,看了一會兒,又看著杜玄此捂在腿間的雙手。慕可一把將他拽開,道“小孩兒彆亂看。”
就在所有人都認真看戲的時候,慕以拔出長劍直奔蘇鶴而去。
陸朔和慕以站得最近,最先察覺到他的動作,大驚失色一聲大喊“小嬸……蘇大人小心!”
陸望慌亂中回過神,伸手一擋,慕以竟躲了過去,直奔蘇鶴。
蘇鶴被陸朔驚天一吼嚇了一跳,混亂中麵對伴隨疾風而來的寒光,他退後一步俯身轉了一圈,又一次聽見陸朔的聲音“蘇大人,接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