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舫隨著波紋搖晃,周攀一個人坐在船上,聽著水聲,喝著悶酒。
聽見腳步聲,周攀抽了抽鼻子,醞釀好情緒,準備等杜玄此進來就開始哭訴。
門被推開,周攀開始哀嚎“杜老二,我哥……”
杜玄此身後還跟著個人,藍色長袍,白色氅衣,長發似墨,臉若姣雪,宛如雪中修竹,風神俊逸,氣質非凡。
周攀立馬展開眉眼,迅速變換了語調,起身相迎“蘇二哥哥,你怎麼來了?”
周攀與蘇疑隻是有過幾麵之緣,沒什麼交情,倒是經常聽到關於蘇疑的傳聞。周攀與杜玄此不同,杜玄此對蘇疑是打心底裡的佩服,周攀卻對這位傳說中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蘇二公子嗤之以鼻。不就是會寫兩個字,會做兩首詩,會唱兩首曲,會畫兩幅畫嗎?蘇二公子會的他周彥林也會。但是他周彥林會的,那位蘇二公子可就不一定會了。每每想到此,周攀心裡自豪感油然而生。可自從周溪若與蘇慎成親後,周攀再次聽到有人誇讚蘇疑,想法就變了。他恨不得告訴全天下的人,你們口中才貌雙絕的蘇二公子,是他姐夫的弟弟,是他的蘇二哥哥。
蘇疑笑道“景深找我喝酒,剛好遇上你的人來找他,就一起過來了。”
聲音真好聽,周攀也不知道該用什麼詞語來形容。他目隨蘇疑,見蘇疑解了氅衣,一身藍白袍子被他穿得格外好看。
杜玄此坐下,看著桌上的酒壺,道“正好正好,唯有此佳釀,能解我心憂。”
周攀看著對麵坐得十分端正的蘇疑,也不自覺地將背挺直了,又見自己衣裳蓬亂,默默將雙手縮到桌下,整理著衣袖。
杜玄此莫名地看著周攀,“周老四,你怎麼回事?”
周攀咳了兩聲,他怎麼會承認見到蘇疑他有些緊張。他挑了個酒壺給蘇疑倒滿“蘇二哥哥,嘗嘗這菊花酒。”
蘇疑拿起酒杯“多謝。”
杜玄此敲著桌子,“周老四,你叫我來喝酒,是為什麼事?你老是看著問之做什麼?”
周攀看著蘇疑,突然就不敢說了,這件事他不想鬨得人儘皆知,他可不想丟他姐和周家的臉。
周攀低下頭“沒……沒什麼事,就是突然想喝酒。”
杜玄此哀歎一聲“過了年,我就要成親了。”
“成親?”周攀驚呼,“你不是還要守孝……三年嗎?”
杜玄此道“我爹的遺囑上寫了,一年後讓我成親。”
周攀嘟囔著道“成親好啊,我也想成親……”
“你想成親?周老四,你看上誰了?”杜玄此問道。
周攀看向蘇疑,他是憋不住話的人,他找杜玄此來,就是想訴苦的。可礙於蘇疑,他活生生將話吞回肚子裡。
杜玄此盯著他“周老四,你今日不正常。”
蘇疑也道“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說?但說無妨。”
周攀喝完杯中酒,一狠心道“我想娶孟雲卿。”
酒杯落地,乒乓作響。杜玄此震驚道“周老四,你瘋啦?”
周攀見兩人驚訝地樣子,一臉喪氣“我覺得她跟那些世家女子沒什麼區彆,長得漂亮,又會彈琴,溫柔善良。何況她與其他風月女子不一樣……”周攀似乎是底氣不足,越說越小聲。
他第一眼見孟雲卿,就覺得驚為天人。可孟雲卿不買他的賬,他在孟雲卿那裡總是碰一鼻子灰,他以前或許隻是單純的想占有她,他看不慣孟雲卿故作清高的樣子,三番五次想將孟雲卿帶走,都沒有成功。後來他瘸了腿,也沒了尋歡作樂的心思。
直到有一次他鼓起勇氣去采閣,采閣人多,認識他的人也多,少不了有嘴賤之人。沒想到他難堪之際,孟雲卿自走廊儘頭而來,不顧眾人眼光,大方得體地走過去挽著他,往自己房裡走去。進屋之後,孟雲卿沒有沒有半點幸災樂禍之意,甚至說他好久沒去,特意為他彈了一首曲子。周攀想起自己以前的所作所為,他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雖然孟雲卿對他談不上多麼熱情,可他依舊被那一瞬間的善意所打動。這兩年,他遭受過太多的嘲諷與冷眼,可孟雲卿沒有,從始至終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