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與陸千川參加的遊學營完全就是帶著一群學生春遊。
前兩日的行程安排是參觀省內的知名製造企業,了解市場上最新的產品和技術,儼然一副為了增長學生們見識的模樣。實際上懂的都懂,無非是為了擺pose拍影視圖片做宣傳。學生們的注意力還是會放在最後一天的考場上。
陸千川在參訓期間非常乖,他沒有因為不能和安然分到一間寢室而嗷嗷叫,隻在參觀的時候全程跟在安然身旁,無論看任何東西都覺得新奇好玩。當然,這和看什麼無關,隻與和誰一起看有關。
“安然,來喝口水。”
“安然,吃小菠蘿。”
“安然,來片口香糖?”
“安然,老酸奶喝不?”
陸千川真把遊學當春遊了,幾乎時時刻刻都在把背包裡的食物往安然嘴裡塞,這就是他此行最大的樂趣。
陸千川投喂啥,安然就接啥,就算他已經飽得不行了。因為他稍微給陸千川一個婉拒眼神。手持食物的陸千川就會表演大狼狗淚眼汪汪給他看。
安然漲著肚子,深刻反省自己是不是對狗子太過於嬌慣。
這種反思隔三差五就會有,然而沒有任何卵用,這家夥對狗子撒嬌是沒有抵抗力的。
陸千川的無cd投喂,直接導致當參觀的一座頂級新能源車的製造廠方特彆設立精致美味自助餐給大家時,安然看了菜肴很想吃,但實在是一口也咽不下,隻能坐在餐廳角落,欣賞大狼狗在餐台上一邊把食物往盤子裡放,一邊把食物往自己嘴裡塞,所過之處,就像被李三光光顧過。
一陣視頻連接的響鈴打擾了安然對大狼狗的欣賞。
掏出手機一瞧,來電人是肖百萬。
安然算算日子,這是球隊抵達帝都的第三天,時至中午,想必是首場比賽打完,肖百萬來彙報戰績了。
他按下接通按鈕。
信號連接之後,令安然的是,屏幕裡出現肖百萬哭得稀裡嘩啦的臉。
“安~然~!!!!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此時的安然還沒引起警覺,他揉著脹痛的肚子,不慌不忙安慰肖百萬:“打輸了?輸得很慘?我在機場不是告訴你了嗎?輸贏不重要,隻要那群隊員彆給許多惹幺蛾子就行。”
肖百萬又哭又急:“不是輸了~~我們、我們贏倒是贏了。但是,出大事了~~哇~~~”
安然秒切換嚴陣以待:“發生了什麼事?”
肖百萬:“上午我們來會場的時候,大巴發生車禍,側翻......”
安然一陣激冷,站了起來,旁若無人大叫:“什麼!?”
在自助餐廳喧鬨中,他的叫喊沒引起其他人的注意,除了往餐盤和嘴裡塞食物的陸千川。
安然急問:“許多呢?!他沒事吧?”
肖百萬:“大夥兒或多或少都出了點事兒,雖然沒有重大傷亡,但有21位兄弟進了醫院。許多帶著剩下的兄弟打的比賽。”
安然既驚嚇又憤怒:“上午發生的事兒?這都中午了!你才告訴我?肖百萬!你腦子裡有屎嗎?”
陸千川見安然暴躁訓斥肖百萬,連忙走了過來:“嘛事兒呀,安然?”
安然沒空回答陸千川。
肖百萬抽泣著委屈回複:“是教練讓我們低調,彆張揚。”
安然罵得肝火旺:“教練懂個屁!你聽教練的也不聽我的?說你腦子裡是屎,都是抬舉你!”
肖百萬甘願被罵,因為他也知道自己錯了:“安然~~咋辦嘛~~許多,許多他逞強打了全場,腳傷複發!已經被送往醫院了。”
安然瞅了瞅視頻裡對方的背景,還在類似體育館的建築裡,這位冷酷的學霸氣不打一處來,吼了又吼:“許多要上場,你不阻止他,就乾看著?!許多進了醫院,你不跟去,留在體育館裡做什麼?你有腦子不?你個廢物!”
肖百萬沒底氣:“教練讓我留下......”
安然聽了不僅想罵人,還想打人。
奈何他為人冷漠了17年,沒有積累罵人的臟話,腦子裡居然一時半會兒隻蹦出了【廢物】倆字兒;奈何此刻他在省城,肖百萬在帝都,隔著網絡信號揍不了對方的腦袋。
安然隻能乾生氣,生氣五秒後,問:“教練把你留下來乾什麼?你現在才知道聯係我,我又能乾什麼?”
肖百萬癟著嘴哭。他的辦事能力本就一團漿糊,遇到大事兒,又遇到執拗的許多,根本沒有任何法子,現在的情況實在是太難為小學渣了。
肖百萬:“組委會知道我們遇到了車禍,同意讓我們更換參賽球員名單15人),明天重新報給他們。我們雖然來了30個人,但按這個情況,我根本湊不齊呀,能整出5個人上場都很勉強,唯一幾個輕傷的都沒經驗,純粹來帝都觀摩的新人。許多也不可能打比賽了。我......我是不是該申請棄賽呀?”
不得不說,能夠想到棄賽,已經是小學渣的思維極限了。
肖百萬:“棄賽的後果,回學校我來承擔。”
小學渣還是有擔當的。
肖百萬哭得厲害,強忍著抽泣把話說完:“我就是想打個電話給你,問一下我這麼做可以不?會牽連到許多不?應該不會吧,他在醫院呢。”
小學渣蠢歸蠢,但知道給安然打電話,就不算無藥可救。
安然的腦子飛速旋轉,思考10秒,問:“教練的意思呢?”
肖百萬:“教練再三叮囑,儘量不聲張。”
安然:“我不是問事故,我是問湊不齊比賽人數的事,關於棄賽的事。”
肖百萬擦擦鼻涕:“我沒告訴教練我的想法,我先給你打的電話。教練隻讓我儘量湊人數,其他的啥也沒說。”
安然表情犀利又決然,他抿了抿嘴,用舌頭剔掉粘連在牙齒背後的菠蘿殘渣。
吞下。
站起。
詢問:“陸千川,你身份證帶身上了嗎?”
陸千川把手裡的餐盤放下,站正回答:“帶了。”
命令:“肖百萬,立即給陸千川定機票,他來帝都歸隊救場。”
肖百萬一聽,驟然停下哭泣,眼裡閃出希望之光。
肖百萬and陸千川:“遵命。”
承諾:“我現在就回學校。去年因為讀高三而退隊的隊員,我得有8個......我今晚給你確認名單,你負責航班,明天一早我會把人帶到帝都來。”
肖百萬提醒:“可是......還有3個月就高考了,人家會願意來?”
堅定:“你們保持手機暢通,保證可以與我隨時聯係,其餘的事情交給我。”
20分鐘後,
遊學營結束午餐,帶隊老師清點人數時,驚慌發現——不辭而彆脫隊人數:2。
安然沒有坐火車,而是直接叫了輛網約車,從省城殺回學校。一進校門,直奔骨灰盒找副校長。副校長定然早已知曉,安然需要先確定副校長的意思是咋樣。
安然在骨灰盒裡沒見到要找的人,直接電話聯係。
副校長接到安然的電話,一點兒也不驚訝,很平靜地告訴安然,他在高三年級組辦公室。
安然不耽擱,直撲高三。他琢磨著,副校長先行一步在那邊兒,看來是和自己的想法差不多,搬老隊員做救兵去了。
從骨灰盒到一號教學樓的最頂層高三辦公室,不擅體育的安然竟然隻花了4分鐘。
當他出現在辦公室門口時,副校長、高三年級組長、體育處主任、教務處主任以及好幾位班級主任齊聚一堂,不知已經對峙了多久。
老師們見到這位想要低調但偏偏成為學校大紅人的安然同學閃現而至,都表現得十分理所當然,畢竟大家交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安然作為一名學生,走近老師們站成半圈兒的圈子,違和感滿滿,卻又沒有絲毫的違和感。
“天呐~~我就知道,你這家夥會跑回來。”教高二年級的曹尤魚老師也在這兒,應該是故意蹲點兒某人的,捂臉痛惜自己打水漂的5萬塊。
安然瞄了眼曹尤魚,又望向副校長,淺淺地欠身行禮,彙報曰:“我已經讓陸千川飛去帝都了。”
副校長沒說話,甚至沒流露任何表情,不置可否地點了下頭。
去泥馬的不置可否!他擺明就是和安然站一頭!
有城府的人之間交流,無須把話說透,安然如此、副校長如此、體育處長如此,對立麵的高三年級組長和教務處長亦如此。
誰是敵誰是友,大夥兒心裡頭都明白。
高三教學組長對著安然苦笑:“一年前你和我初見,咱倆就對罵了一場籃球社隊員逃課,教學組建議取消他們參加複賽的資格);半年前我和你同一戰線,站在了x校長的對立麵許多結業考複習,停止參加樂團排練);今天我倆又在不同陣營了。屬實世事難料啊~你的立場還真是靈活。”
安然:“我的立場很死板,從來就沒改變過。”
教學組長笑了笑,同意:“說得也是。”
安然語氣強硬但措辭還算恭敬,他對高三眾老師曰:“學生今天來,鬥膽向各位老師借幾個人。”
有老師當場發飆:“你也知道自己是學生?你也知道自己【鬥膽】?那就彆瞎摻和。”
安然不生氣,安然很淡定:“這是要按老規矩我們雙方先吵上一架?還是說可以直接跳過吵架階段,我們心平氣和談談?學生我誠摯地建議大家選後者。因為雖然醫療費學校全額報銷,但氣炸的肺、氣壞的肝、氣吐的血,都是自己的。”
安然那張死魚臉,就沒討外)人喜歡過;安然那張刻薄嘴,和外)人吵架就沒輸過。他和老師們的罵戰,可是戰績可查的。
年級組長鐵了心:“馬上就要高考了,要我們把學生借出去打籃球,一打就是半個多月,不可能,免談。”
安然:“我不是借學生,我是借老師,語數外各一位,精通文綜理綜的各一位,可否?當然,如果可以給我全能的高級教師,借調的人數可以再壓縮壓縮。”
眾老師短時間內沒反應過來這廝在打什麼鬼算盤。
安然見年級組長不吭聲,笑曰:“您不拒絕,我就當您答應了。”
他的眼睛早就瞄到辦公室裡一位體育老師桌上的喇叭,無視眾人,走了過去,拿起,打開,試了試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