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瘋子無視他的白眼,歪著腦袋端詳安然的臉,口吻愈發妖媚:“我夜宵吃到一半就找借口跑回來了。安然,你知不知道我趕回來是為了誰?”
安然不想回答。
酒瘋子自問自答:“為了你,安然。”
安然心頭暗想:糟糕,喝酒誤事兒。
酒瘋子急不可耐,一分鐘都不能忍受,語速變得急促:“我怕回來晚,你,你就睡著了。我,我為讓你看我的寶貝。”他眼裡也充滿了即將得償所願的邪光。
安然汗毛直立,心想今晚一劫怕是過不去了。
酒瘋子咧嘴壞笑,虎牙尖銳,他雙手撐床更近幾分,湊到安然耳邊:“你一定會喜歡。”
一分鐘後,陸千川的寶貝亮相在安然眼前。
安然一臉茫然,腦子裡一片空白。
陸千川的手上抱著兩塊鑲框證書,一塊是他今晚榮獲彙演一等獎的證書。另一塊......安然看錯了,不是證書,而是裱起來的一堆亂糟糟簽名。
“這鬼畫符是嘛玩意兒?”安然不認識。
“鬼畫符!你動不動欣賞,這是簽名,真貨!營區老板獎勵給我的!我最喜歡的搖滾樂隊簽名!”陸千川對牛彈琴科普。
那頭牛眼睛眨巴兩下,就差沒對陸千川“哞”一聲了,表示完全聽不懂。
陸千川對著裱框嗬了口氣,珍惜地擦拭起來。
就這……就這?就這!你特喵的就給我看這個?
安然的心境在慶幸之餘,微妙地崩塌了。
——劇透小劇場——
在另一條被廢棄的世界線裡,整整二十年後,
西北戈壁風沙萬裡,
滄桑千年,詩人在這裡留下【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詞人在這裡吟唱【八百裡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
而今,那年的少年紮根於此,有人在他的夢境深處,而他又在夢裡人的心底。
……
“每年大雁南飛的時候,就會有一位摯友來看我。但其實,他不是我的摯友。我很喜歡他,但我始終都沒讓他知道。我打著為他著想的旗號,騙了他十七年,也騙了自己十七年。我紮根在了這裡,我每年都在等他,直到有朝一日,他不會再來。”
……
“可能因為打小就隻身一人,我很早就懂得應該如何保護自己,隻要自己足夠強大,夢想什麼的,實不實現也就沒有關係,我可以把它踩在腳下。隻要我不被任何人需要,就不會需要任何人。隻要我拒絕彆人,就不會被彆人拒絕。然而,我還是躲不過了那個我無法拒絕的人。”
……
“如果,但是沒有如果。如果,真的有如果。也許我會放棄我的理想,選擇另一個可能。即使那條路也隻是荒漠,什麼也沒有。但我至少不需要再每天仰起頭,迎著風沙,計算著大雁還有多久,才會南歸。”
……
“我知道他知道。我也知道我可以改變,至少十七年前我有的是機會去改變。但我已經不想了。我接受了我隻能接受的現實,他選擇了他想要選擇的道路。北上的我、南歸的雁會年複一年地告訴他,得不到的東西永遠才是最好的。就和這片戈壁每年告訴我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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