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的人一聽,拎起馬燈走了過來。
老三趕緊掏出一支煙遞了上去“春叔,忙著呢。”
“大冷天兒的,又被媳婦趕出來了?”
“彆瞎說,我是有事兒找你。”
“說吧,我還得忙。”
老三回身指了指我,低聲說“老家來的親戚,小兩口進城找活乾,也是倒了黴了,東家今天被胡子打死了。這下子沒了著落,我就帶他們來問問,你這裡缺人不?”
春叔五六十歲的樣子,黑瘦黑瘦的,眼珠子也有些渾濁。
他擺了擺手“我就是個乾活的,收不收人,湯老板說的算,找我沒用。”
“看你說的,誰不知道這南城的糞車,都是你管著的?”
“瞎說,我說的不算。”
趁著老三和春叔嘮嗑,我瞅了瞅院子裡麵,糞桶都堆在旁邊的棚子下,車上還沒裝什麼東西。如果那些耗子真的運來了,說不定還在屋裡。
這時,連水月說“春叔,外邊冷,能讓我們進屋暖暖手不?”
“姑娘,這屋裡都是大老爺們兒,不合適。”
正說著,忽然從裡屋走出兩個人,手裡都拎著一個大糞桶,徑直走到了糞車前。我一看,糞桶的外麵,竟然還用破棉絮包裹著。
連水月一看,立刻舉起了槍“彆動,誰動打死誰!”
我也趕緊掏出槍,對準了後麵的人。
春叔後退幾步,連連擺手“是不是胡子?我們都是掏糞的,真沒錢。”
連水月大聲說“後麵兩個,把桶放下!”
我一個翻身跳進院子,快速逼近那兩人,他們一看這情況,趕緊把糞桶放在了地上。
這時,從窩棚裡又鑽出五六個男人,見我舉著槍,都悄悄拿起了靠在門口的鐵鍁、鏟子、糞叉子。
放在積雪中的糞桶,輕微動了幾下。
我立刻明白了,那些耗子就裝在裡麵,裹上破棉絮,是怕它們凍死了。
那一刻,我稍微後退了幾步。
早就聽人說過,耗子傳瘟疫,主要是靠它們身上的跳蚤咬人,所以彆離它們太近。
春叔抓起了棚子邊的一個糞叉子,搖頭說“老三,他們到底是乾啥的?”
“你管他們乾啥的,人家現在手裡有槍!春叔,叫你的人把家夥都放下,他們真敢動手。”
“兩位,這是湯老板交代的事兒,辦不成的話,我們這一群人都要丟了飯碗。沒飯吃,就是個死,那還不如現在死了呢。”
我見他們幾個上前了一步,趕緊說“我們剛才見了湯老板,就是他讓我們來的。”
“空口白話,你讓湯老板親自跟我們說才行。”
這話剛說完,站在窩棚門口的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忽然舉著糞叉子衝了過來。
我實在不想開槍打他,隻能一閃身,拎著他的衣領,一腳踹了上去。
這孩子被踹出幾米遠,從雪中爬起來,還要過來,我上去就是一巴掌“你找死啊!”
他瞪圓了眼睛看著我“我妹妹快病死了,乾完今天的活兒,能拿一塊大洋給她買藥,誰擋我都不行!”
說罷,他忽然撲過去,拎起了地上的兩個糞桶。
連水月忙說“彆動,裡麵的耗子都有毒,能把全城人都禍害了。小兄弟,我給你錢,你把這東西放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