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何昌期帶著一隊銀槍孝節軍的親兵走了過來,看到方重勇還沒走,上前行禮詢問道:“節帥,您怎麼還不出發啊。末將剛剛帶人去城內巡視了一圈,這木鹿城裡頭已經空了。城堡都燒起來了。”
在他看來,方重勇應該早就跟著其他人一起離開的。而他帶著銀槍孝節軍的親兵,是留下來“乾臟活”的。
“我就隨便看看。”
方重勇隨口應付了一句。
“節帥,不用擔心。
屬於您的那一份,弟兄們都給您拾掇好了。
您在長安郊外不是有個禦賜的農莊嘛,我們會把財帛搬到那邊藏好的。”
何昌期湊過來小聲說道。
此刻方重勇已經和他們一起,往不遠處安置駱駝的營地走去,此番來木鹿的唐軍,已經陸陸續續走得差不多了。
“不必了,把本節帥那份送去華清宮給聖人觀摩吧。
要是不送去華清宮,你們都彆想好過。吃到肚子裡的也要吐出來。
咱們這位聖人的脾氣可不太好,彆想在他眼前耍花樣。”
方重勇嗤笑一聲,擺了擺手,示意何昌期不用獻殷勤了。
要錢就不能要權,要權就不能要錢。兩樣都想霸占,就是取禍之道。
方重勇感覺自己年紀輕輕就位高權重,要是再不顧顏麵撈錢,難免會讓人有想法。
按照基哥的思維模式,錢這種東西就是我給你的你不能不要,我不給你的,伱不能伸爪子。
不是要過窮日子,而是你有沒有錢,那得基哥說了算才行。
方重勇要錢也很容易,回長安後在基哥麵前哭窮就行了,犯不著從這些不計入軍功的戰利品裡麵拿。
“節帥,給聖人那邊的已經安排了,不用擔心。
咱們這次在木鹿城那可是要往海裡撈啊,都是節帥的功勞。而且回柘枝城後,軍票也要敞開了用,總之一定要一次性撈夠本,再帶著這些財寶回長安。
哪能缺了節帥那一份呢!”
何昌期大包大攬說道,在他看來,方重勇膽子“太小”了。
二人此刻已經騎上駱駝,邊走邊聊。
“回長安後,你記得要檢舉我在西域貪婪無度,劫掠地方。我會保送你為銀槍孝節軍軍使。”
方重勇忽然一臉淡然說道。
“節帥!使不得啊!末將上位,豈能服眾?”
要不是騎在駱駝上,何昌期差點就給方重勇跪了!
這不是想不想當的問題,而是現在銀槍孝節軍自上而下,都得到了方重勇實實在在的好處。何昌期要是檢舉,不但是為了自己上位賣主求榮,而且還是人格低劣的背信棄義!
在軍中誰要落得這個名聲,當真是哪裡都混不下去了。
方重勇現在用兵如臂指使,不就是因為帶兵仗義,好處總是想著部下麼?
人心向背都是明擺著的。
“本節帥會在公開場合找你的麻煩,並沒收你的那一份財帛。
你懷恨在心檢舉我之後,勢必在銀槍孝節軍內混不下去,我會借機運作你去河東為大同軍軍使。
你在那邊好好乾,我嶽父在那邊有關係,會有人關照你的。”
方重勇看著何昌期的雙眼,不怒自威,讓人無法拒絕這個要求。
“節帥是說……長安有變?”
何昌期麵露驚駭之色,想了想又感覺挺正常的。
六十多歲老不死的狗皇帝,還不從位置上退下來!哪個皇子不想他早點死?
有這樣的背景,長安又豈能不亂?不過遲早罷了。
“這個可就說來話長了,指不定哪一天,本節帥還要指望你救命呢!
銀槍孝節軍這支猛虎到了長安,一身的爪牙都被捆住不能動彈,真不如你想得那麼安逸。
如果可以,其實我也不想當銀槍孝節軍的這個軍使。但是聖人不可能放我走的,這個道理你明白麼?”
這回何昌期算是真聽懂了。
“節帥,要不找個皇子當靠山,咱們直接把那個老皇帝拉下馬吧,怕他個鳥!”
趁著四下無人,何昌期壓低聲音說道。
其實,不止是他一個,唐軍中很多將領都有這樣的想法。
基哥已經老了,給不了他們想要的未來。找個皇子當靠山才是正經事。
這是很現實,也是人之常情。
“這話跟本節帥說說也就罷了,隻當你是口無遮攔。在彆處亂說,那是要掉腦袋的。”
方重勇忍不住嗬斥他道。
“嘿嘿,末將就是說話不過腦子,但也知道什麼時候可以開口,什麼時候不能開口啊。
我又不傻!”
何昌期摸了摸自己的大圓腦袋。
他以前做過那麼多犯忌諱的事情,再多個造反又怎麼樣?
反正都是死,債多不壓身。
“節帥,回長安以後,我們都還好,反正以前也是那樣。
不過您真的會被收回兵權啊?
銀槍孝節軍本身也就三千不到的兵員,您身上沒了其他職務,那不就相當於一個軍使嘛。
朝廷再怎麼說,也要封個王吧?”
何昌期有些不甘心的吐槽了一句。
這次出征西域,可謂是畢其功於一役啊。不獎賞不說,還把兵權奪了,真把天下人當傻子啊!
“彆彆,異姓封王不得好死啊,你也不用咒我吧。”
方重勇連忙擺手,樹大招風,槍打出頭鳥。彆看大唐有不少“異姓王”,那些都是政局極度不穩的時候,朝廷所采取的策略。
比如基哥之前唐中宗時期的漢陽郡王張柬之,以及安史之亂後的一係列異姓王,都是策略。
至於唐末,異姓王就是基操了,朱溫都混了個梁王,不提也罷。
“我覺得,還是早點安排你去河東比較好,你這大嘴巴,待在長安早晚要出事。”
方重勇忍不住懟了何昌期一句,騎著駱駝向前加速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