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愛卿不在大理寺當值,來華清宮做什麼呢?
難道是抓住行刺右相的真凶了麼?”
基哥一邊假模假樣的在溫泉池裡劃著水,一邊不以為意的詢問道。
“那個,微臣有重大發現,要稟告聖人。”
鄭叔清跪在地上,行了一個五體投地的大禮。
“誒?何必多禮呢,說吧,情況如何?”
基哥轉過身看著鄭叔清,麵色平靜問道,態度很是隨和,卻讓人看不出心中在想什麼。
鄭叔清站起身,忍不住瞥了一眼身旁的高力士,見對方對自己含笑點頭,他這才吞了一口唾沫說道:
“聖人,昨日陳希烈對微臣陳述,他說他自己罪孽深重,禽獸不如,不配為人。
還說自己愧對聖人恩典,愧對右相提攜,不配活在世上,日夜都受著煎熬。
微臣問他為什麼要這樣說,他隻是搖頭,什麼也不肯對微臣講。
微臣又問他需要什麼,他說他什麼都不要,也沒臉提要求,僅僅隻是要求微臣能給他一件乾淨的衣服穿,還強調不要穿囚服。
微臣想著此事也無傷大雅,畢竟朝廷也沒給他定罪,所以就給他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
沒想到,今日微臣親自給他送飯的時候,卻發現……陳希烈已經懸梁自儘了!
微臣是真的沒有料到,他會就這樣在大理寺獄內自儘。
微臣以項上人頭作保,絕對沒有任何人對陳希烈用刑,甚至連審訊都沒有,微臣甚至可以確定,除了微臣以外,沒有任何人跟陳希烈說過話!大概是他真的心中有愧,無顏見天下人吧!
微臣一時失察,請聖人降罪!
無論是下獄、流放還是罷官,微臣都沒有怨言!”
鄭叔清再次伏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唉,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基哥從溫泉池裡起身,換上一件睡袍,深深的歎了口氣。
不知道他是在說陳希烈咎由自取呢,還是在說鄭叔清失職失察。
“微臣有罪,與大理寺其他人無關,請聖人責罰!”
鄭叔清再次磕頭請罪說道。
基哥這才將他扶起來,緩緩搖頭道:
“愛卿何罪之有?
朕是在感慨陳希烈一時間鬼迷心竅!
他是覺得哥奴擋了他的官路,有哥奴在,他一輩子也當不了宰相。
殊不知,若是沒有哥奴,他連長安城都進不來!朕當初都不知道有這麼一號人物!
可歎哥奴當初一力舉薦陳希烈,他竟然無恥的恩將仇報,買凶做局殺人!
世間的事情真是太過荒唐了!百官都應該引以為戒!
既然陳希烈已經悔過認罪,那就不要牽扯到他的家人了,就將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低調一些,速速結案吧。
朕的意思,愛卿聽明白了麼?
右相已經去了,朕不想有人在背後非議這件事。”
基哥慢悠悠的問道,語氣雖然很平淡,卻是讓鄭叔清汗毛倒豎!
“微臣明白,陳希烈良心未泯,想起右相當年的知遇之恩,他無法麵對自己的良心,於是便在大理寺獄自儘了。
這個案子真是……可惜,太可惜了。微臣不知道要怎麼評價才好了!請聖人明鑒!
微臣這就回去寫卷宗,準備結案!”
鄭叔清一臉沉痛的說道。
基哥臉上終於露出久違的笑容,他拍了拍鄭叔清官袍上的塵土說道:“快回大理寺辦差吧,早點辦完差事,哥奴泉下有知,也可以安息了。”
聽到這話,鄭叔清這才忍不住鬆了口氣。
他誠惶誠恐的拜謝告辭,來到華清宮腳下,結果剛剛走出宮門,不知道是不是被一塊石頭絆了一下。他兩腿一軟,一個踉蹌跌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
鄭叔清此刻雙腿打著哆嗦,壓根就站不起來了。
遠處值守的神策軍士卒發現情況有些不對勁,便上前問詢,鄭叔清隻是輕輕的擺了擺手,示意對方不必搭理自己。
很久之後,他才恢複了平靜,慢悠悠的從地上掙紮著站了起來。
鄭叔清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感覺自己在鬼門關外轉了好幾圈,現在才算脫困。這次局麵的凶險,堪稱是前所未有,他到現在心臟都在狂跳不止。
鄭叔清朝自己的馬走去,隱約感覺到背後似乎有兩個影子跟著自己。
他完全不敢往回看,嘴裡輕輕念叨著:“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關我的事。冤有頭債有主,我就是個苦命做官的,拖家帶口,朝不保夕。你們找我沒有用,去找應該找的人吧。”
鄭叔清那瘋瘋癲癲的樣子,看得一眾值守的神策軍士卒莫名其妙,搞不明白這位大理寺卿到底在弄些什麼。
……
柘枝城內的石國王宮,外觀宏偉,裡麵卻裝修得富麗堂皇。那位石國的國王,兵戈不怎麼修,倒是挺關注室內裝修的!王宮內古樸大氣的風格,有彆於興慶宮的精致,卻更具特色,令人流連忘返。
不過此刻的王宮大殿內,卻無人欣賞宮殿內的景致。
一隻腳站在王座石椅上的方重勇,拔出疾風幻影刀,指著台階下麵一個個麵帶恐懼的西域小國國王和貴族們,臉上露出神秘莫測的微笑。
“石國的貴族,退到門口。高仙芝搶了你們的,本大使要物歸原主。我現在說的事情,與你們無關。”
方重勇甩了甩刀,示意無關人等退後。
那些本來心都已經快要懸到天上的石國權貴們,紛紛大踏步後退,一個個都忍不住暗自慶幸。
果然,很多時候女人在床上的枕頭風,就是管用啊。
彆管金絲凱亞現在被調教成了多麼淫蕩的女人,在床上侍奉方重勇的時候又是多麼風騷,起碼這次她救了石國的貴族們。
這些人都在心中讚美金絲凱亞舍得以身飼虎。
看到石國貴族已經退開了,方重勇對身旁的封常清說道:
“去記一下,在場除了石國貴族以外所有人的名字,記一下他們分彆是屬於哪個國家哪個城鎮的。
之後讓何昌期帶著名單,去各地一一按圖索驥。凡是當地的權貴與大胡商,他們本人或者直係親屬不在名單上的,全都沒收財產,貶為奴隸!”
方重勇大聲下令道,可謂殘酷到了極點。
簡單點說,今天不在場的權貴,以後就是奴隸了,這踏馬比高仙芝玩得要狠多了!
在場不少人都是聽得到漢語的,一聽到方重勇的話,頓時人群裡炸鍋了!
康國那位特使康娑缽上前對方重勇行禮問道:“天使,當初您不是說好了,我們這些人都是身不由己,被大食國所脅迫。您理解我們的苦衷,不會來追究我們這些小國的責任嗎?”
他這話一說,下麵又是一片嘩然!眾人頓時交頭接耳起來!
如果說方重勇真的有過這樣的保證,那他現在的行為,可比高仙芝當初玩得要惡劣多了!
“康國使者,飯你可以亂吃,話伱可不能亂說啊!
本大使哪裡有答應過你說的那些?”
方重勇走下台階,雙目直視康娑缽,毫不客氣的用佩刀刀鞘,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嗬斥道:
“本大使當日說的是:高仙芝以後不會再來找你們的麻煩了。
你看,現在高仙芝在碎葉鎮,來都沒來石國,可不是沒有麻煩你們嗎?
我說高仙芝不來找你們,可沒說本大使不來找你們啊?
你這人聽懂彆人說話的本事,很是欠缺啊。”
方重勇環顧眾人,在場眾多西域小國權貴們紛紛低下頭,完全不敢跟他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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