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是製度內允許的“公款吃喝”。
“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李光弼,契丹人,柳城李氏出身。”
divcass=”ntentadv”王忠嗣指著離他座位最近的一個中年人說道。這人被王忠嗣一指,連忙起身對方重勇行禮,隨即坐下不說話,像是個悶葫蘆一樣。
方重勇也很是矜持的還禮,並未表現出驚訝。
“這位是某的賢婿方重勇,他馬上要奔赴河西擔任河西節度使,爾等都要以他為榜樣,好好替聖人辦差。”
王忠嗣又指著方重勇說道。
王忠嗣那邊的武將,很多人都知道方重勇是他的女婿,但對這位馬上要奔赴河西擔任節度使,卻不甚明了。現在聽到這個“勁爆”的消息,無不感慨投胎的重要性。
一命二運三風水,人生啊,其實從投胎那一刻算起,就已經開始了。
在大唐,有人剛剛出生,就已經封王封侯。有人直到終老,都摸不到官宦的門檻。
這公平麼?
當然不公平。
可這就是人生啊!
自然界中弱肉強食,適者生存,什麼時候又有過絕對的公平呢?
眾將心有戚戚,一個個都悶頭吃菜。
看到氣氛有些僵硬,方重勇連忙端起酒杯,挨個給王忠嗣麾下那些武將們敬酒,一點節度使的架子都沒有。這下大堂內的氣氛才開始熱絡起來,彼此間觥籌交錯不在話下。
酒足飯飽後,王忠嗣命李光弼接管了金城城防,同時又拿到了天威軍的魚符,命哥舒翰帶兵屯紮於蘭州城外黃河岸邊,這才跟方重勇二人來到蘭州驛站內的一間客房密談。
……
方重勇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紙包,然後將裡麵的茶葉倒入茶壺。再往茶壺裡加入煮沸的水,輕輕搖晃了一下,又等了一會之後,這才將茶水倒入茶碗中,遞給王忠嗣。
“這種茶,倒是未見過。”
王忠嗣微微點頭,接過茶碗抿了一口說道。
“這種茶無須烹煮,隻需要衝飲即可。無論是軍中還是民間皆攜帶方便,亦可讓這種散茶走入尋常人家。
也無須加入那些不必要的雜物。
鐵鍋炒茶,替代蒸茶;以散茶替代茶餅,以衝茶代替煮茶,將來大有可為。”
方重勇非常認真的說道。
“伱有心了。”
王忠嗣心事重重,隨口應和了一句,似乎無暇關注這些芝麻大的小事。
“上次你贏吐蕃那一仗,能不能跟某詳細說說情況如何?”
王忠嗣將茶碗裡的茶水喝完,輕聲詢問道。
“嶽父,是這樣的。
此戰能勝的主要原因,還是吐蕃人內鬥太厲害了,負責戰區軍務的大論約束不住各東岱的軍隊。
要不然,想贏得這麼乾脆,很難。”
方重勇將自己在來隴右的路上,就想著建立“羊皮軍”作為殺招,再到後麵蘇毗王要內附大唐,吐蕃人準備大舉進攻隴右等等,事無巨細,都跟王忠嗣說了一遍。
戰略上的核心思想,便是:以戰止戰!
以一場小規模的完勝,讓吐蕃人不敢貿然動手,為隴右地區爭取更長時間的和平,以此為目的來打仗。
而現在,預定目標已經完全達到。
接下來的時間,吐蕃人會認真備戰,唐軍也在備戰,就看今年秋天動手開打的時候,誰的手段更高明了!
聽完方重勇的介紹,哪怕王忠嗣見多識廣,也被“羊皮軍”和拒馬樁堵歸路這種騷操作給震驚到了。
拒馬樁和柵欄堵歸路這一招,吐蕃人早就用過,在關鍵地段有奇效。
但“羊皮軍”的操作當真是聞所未聞,方重勇算是獨創了!
“唐軍對陣吐蕃,曆來都充滿了凶險,稍有不慎就會全軍覆沒。像你這樣贏得如此痛快的,還真是第一人。
這個河西節度使,乃是實至名歸。
某也相信,憑借你的人脈,到了河西肯定能勝任節度使之職。
你這個以戰止戰,確實是隴右這邊最好的應對策略。隴右邊軍問題很大,現在若是打起來,安人軍嘩變的遺毒定然影響軍心。”
王忠嗣一臉欣慰說道,故意不去提走私商路那件事。事實上,河西走私的爛攤子,他也不認為方重勇去了以後,可以玩出什麼花樣來。這樣的大窟窿,終究隻是儘人事而已。
“嶽父,吐蕃人的目標,就是石堡城。無論他們怎麼佯攻,都是障眼法。石堡城就是卡在吐穀渾故道上的一顆釘子,從吐穀渾故都伏俟城出兵,必經石堡城。
所以吐蕃人必將先拔之而後快,一定不能掉以輕心了。到時候若是真要支援,某從河西出兵走大鬥拔穀,攻吐蕃側翼,可策應嶽父用兵。”
方重勇提醒道。
“久守必失,聖人必定不滿足現在的戰線,不可死守城池。
你以為河西隴右邊軍,要如何行動才能破局?”
王忠嗣微微皺眉詢問道。
“出兵攻克黃河九曲之地,並設軍鎮於此,便可以向聖人交差了。”
方重勇想了想,沉聲說道。
聽到這話,王忠嗣若有所思沒吭聲,還在思索利弊得失。
當年金城公主遠嫁吐蕃時,時任左衛大將軍的楊矩(後任鄯州都督),收受吐蕃賄賂,奏準朝廷將九曲之地送於吐蕃,作為金城公主的湯沐邑。吐蕃得到九曲之地後,在此屯兵牧羊,修造城池、橋梁,並進一步向唐境滲透。
楊矩其實也不完全是收受了吐蕃人賄賂才作此決定的,也實在是因為隴右的兵力和補給線要控製九曲之地青海、貴南、同德、共和、興海等縣)非常勉強,簡單說就是吐蕃人從高原上衝下來,這裡根本守不住。
占據九曲之地,就意味著攻克吐蕃半壁江山,甚至滅國的戰役要提上日程,否則就是久守必失,持續被放血的局麵。當時金城公主遠嫁吐蕃,楊矩提出這一點也可以理解,他就是懶政,包袱丟出去一了百了。
而王忠嗣所憂慮的,便是攻克九曲之地以後,要如何經營這裡,又如何守住這裡。
進,會極大影響國策;退,就是下一個楊矩。
到底是進還是退呢?
王忠嗣陷入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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