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亨一愣,他還想開口,卻聽章令信說道:
“聖人或許遇難了,或許沒有。壽王或許叛亂了,或許並沒有。
這些老朽現在都判斷不出來。
但這並不是多難查清的事情。
divcass=”ntentadv”若是壽王拿著聖旨來詐玄武門,那老朽自然會將他拿下問罪。他帶兵來攻城,老朽舍了這條命也要護衛忠王周全。殿下也必然對得起自己的封號!
可若是壽王發動叛亂,卻又不帶兵攻打玄武門,也不來詐城。
那麼老朽或許就得想想,剛才忠王和烏知義在城下的一番表演,到底是什麼意思了。
帶走,單獨看管起來。
門鎖好後,任何人不得在門外看守,不得與其交談,違者以謀反論處,斬立決!”
說到最後那三個字的時候,章令信幾乎是咬牙切齒。
這踏馬到底哪裡出問題了?
李亨的心沉到穀底,毫無抵抗的被章令信的親兵押走了。
等他離開後,章令信這個年近六旬的老將,才長長的舒了口氣!
現在他幾乎可以判斷,這次就是忠王李亨謀反,聖人生死未卜。
不過話雖如此,這一局最後鹿死誰手,依然是未知之數。
在旁邊觀望站隊,沒有聖人的調令,堅決不出軍營,這才是最優解。
如果聖人真的死了,那麼章令信回頭就會將李亨奉為座上賓,並交出龍武軍兵權,命麾下部曲聽從李亨的指揮,平定長安的各種亂局。
如果聖人沒死的話,那……扣住李亨,就是大功一件了,並不需要他這個六旬老人去站隊。
這個應對,簡直就是進可攻,退可守的最佳方案。
想起昨晚那封沒有署名,卻是負責戍衛興慶宮的龍武軍士卒張光晟送來的匿名信,章令信暗自慶幸自己多留了個心眼。
要是沒有這封“匿名舉報信”打底,今日他會如何應對,還真要兩說。
指不定,就放烏知義一行人進來了。
而那些人進了玄武門,會發生什麼就難說了。搞不好烏知義帶著人奪權,殺了他和那些不願意歸順的龍武軍將校也未可知。
那時候,誰會是長安的天子,就更難說了。
好險!
章令信擦了擦額頭上滲出的冷汗。
……
“聖人現在被困勝業坊,請右相隨某一同進入龍武軍大營,並穩住一眾丘八們,讓他們不要被忠王的人蠱惑了。”
平康坊的李林甫大宅內,方重勇見到了正在大堂內踱步的李林甫,開口就讓對方一起去軍營。
“你是說烏知義謀反,薛王謀反?”
李林甫微微皺眉問道。
他在龍武軍中沒什麼消息渠道,也沒什麼親信。
隻不過近期南衙禁軍竟然被聖人全部調動出了長安城,這讓政治嗅覺靈敏的李林甫感覺到一絲不妙。
所以他今日沒有去議政堂,就是擔心被人一鍋端了!
“對,正是如此。”
穿著僧侶“三衣”的方重勇,微微點頭說道,閃亮的光頭格外醒目。
李林甫微微點頭,心中在反複權衡,要不要去龍武軍大營。
“現在長安守備空虛,薛王的人,與龍武軍中數量不多的叛軍,也可能會占領皇城,控製六部,然後利用右相給李亨背書,提前登基,最後再用官位收買龍武軍高層,反過來讓龍武軍宣誓效忠,進而全麵掌控長安。
右相隻要去了龍武軍,哪怕什麼都不做,也可以讓李亨的陰謀破滅。時不我待啊右相!”
方重勇躬身行禮請求道。
去那邊,不但不是要“救駕”,反而是“什麼都不做”!
這其中的奧妙,李林甫稍稍揣摩一番就明白了。不得不說,方重勇是考慮周全,進退有度!
平叛的事情,誰都可以做,唯獨李林甫不能。
如果李林甫帶兵平叛了,事後,基哥會怎麼想?
李林甫已經在政務上有著極大的發言權,並且朝中黨羽不少。
他已經這麼牛逼了,如果再加個可以控製龍武軍,想必基哥也會很開心更放心,最後下旨把皇位“禪讓”給李林甫,然後開開心心的當一個“被自殺”的皇帝吧。
這種事想想也不可能啊!
隻有李林甫到了龍武軍軍營,並且利用自己的權威,穩住了龍武軍,使其保持中立,等待其他人平叛,這才是大唐宰相該有的姿態。
“好,本相這就和你一起去龍武軍大營。
需要準備什麼嗎?”
李林甫好奇的問道。得知李隆基現在安然無恙,他也不怎麼慌了。
“請右相寫一份手書,下令讓六部和政事堂放假休沐三日就行!”
方重勇補充了一句。
“說得好,妙計!”
李林甫從諫如流,寫了一封信,交給仆從吩咐了一番。
方重勇這一招很絕,讓百官放假,李亨就是想叛亂,提前登基,也找不到足夠的官員為他撐場子。
“走吧,給本相帶路!”
李林甫甩了甩袖口就朝門外走去。
二人騎著馬,輕車簡從,一路向北進了皇城。不知為何,負責看守皇城各門的監門衛,本應該留守在崗位上的士卒卻一個都沒看見。
“你說得對,情況確實不太對勁。”
李林甫騎著馬,若有所思的對方重勇說道。
二人來到玄武門城樓下,就看到城樓上的龍武軍如臨大敵,似乎非常緊張的樣子。全副武裝,跟平日裡的懶散大不相同。
“章將軍,這位是右相,某乃是看守興慶宮的龍武軍執戟方重勇,我們想入大營,有要事與章將軍商議!”
方重勇在城樓下扯著嗓子喊道。
章令信二話不說,連喊話都沒有,便直接下令放下吊籃,將方重勇與李林甫二人拉上了玄武門城樓。
“本相得聖人旨意,已經下令讓六部與議政堂休沐三日。聖旨還說,讓龍武軍待在大營不得妄動,不許閒雜人等入內,不許士卒外出。
現在索性閒來無事,本相也想待在這大營內,章將軍沒有意見吧?”
李林甫皮笑肉不笑的對章令信說道。
聽到這話,章令信這才徹底放下心了。
要是他一個人撐場麵,還真怕居心叵測軍士嘩變,被李亨收買,綁了他邀功。
現在這裡多一個宗室出身的右相李林甫,而且還是繼續執行躺平裝死的命令,不必主動站出來表態,這個絕對可以跟對方py交易!
將來有事還可以跟李林甫互相證明,出了事可以一起背鍋互相打掩護,簡直不要太爽了!
章令信臉上立刻露出真誠的笑容,摸了摸花白胡須哈哈大笑道:
“右相來得好啊,某正想與右相把酒言歡。正好這軍營無事,朝廷也休沐三日,那咱們得好好說說話。”
“本相也是這麼想的,章將軍請。”
李林甫微笑說道。
“右相這邊請。”
章令信不動聲色的看了方重勇一眼,見他對自己微微點頭,頓時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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