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平時用,京兆府頭上還有宰相,宰相頭上還有天子,哪一個都能踩一腳。就算京兆府衙門有調兵權,聖人一句話就給你打回去了!宰相也可以給你穿小鞋,那還怎麼玩?
然而明天狼煙升起的時候,左相右相的人都被困在皇城的議政堂了,聖人到時候估計也是被叛軍圍困。
這個時候,可不就剩下京兆府是最大的那個麼?
隻要鄭府尹可以用項上人頭對金吾衛的人擔保,出了事以命抵命。相信到時候很多人都願意跟著鄭府尹走的,說不定千牛衛都會動起來。”
方重勇不動聲色的蠱惑道。
京兆府是大唐權力設計當中的一道“奇特”保險絲,理論上擁有調動京畿地區包含長安周邊州縣)所有軍隊的權力,並且還有軍隊的部署權!
並且,這個權力是不需要通過宰相點頭的,京兆府尹本人,就可以單獨去辦。
然而,畫餅雖然美,但京兆府卻沒有權力的執行渠道,本身也缺乏編製內的應急部隊去處理這些事情。
連編製內的辦事員都沒有,如何能辦事?這是個很現實的問題。
而且長安周邊的軍隊,就集中在長安!周邊地區要兵是沒有的,甚至連府兵的軍府都空了。
理論上的東西之所以隻是看著美,就是因為缺乏了具體的執行渠道,至少,在一般情況下是這樣的。
但是在特殊情況下,調兵能不能行,往往看這個京兆府尹是誰,有多大權威,以及有多大魄力,多大膽子!
“就這麼簡單?”
鄭叔清難以置信的反問道。
“對呀,真就是這麼簡單。調動金吾衛回來平叛就可以了。就算烏知義臨時暴起,某相信他調動不了多少人,龍武軍大部都在皇城以北的駐地,沒有離開玄武門。
明日我會親自前往龍武軍大營,所以金吾衛的人,絕不會跟龍武軍遭遇。隻需要清理掉烏知義圍困勝業坊的叛軍,然後清理掉薛王的私軍就行了。
讓皇帝李憲家的人,跟韋氏交情不深,更與李亨沒什麼直接聯係。他們不會參與到叛亂中來的。”
方重勇耐心解釋了一番。
“明白了,某這便回衙門準備準備。”
鄭叔清起身就要走,卻是被方重勇拉住了袖子。
“明日,直接從春明門出發就行了。今夜,我們就把酒言歡。
夜長啊,夢就多,胡思亂想了不好。”
方重勇對著鄭叔清眨了眨眼。
“嘿嘿,嘿嘿,好,好,那就把酒言歡,言歡。”
鄭叔清訕訕坐下,麵色尷尬的說道。他想去找李林甫商議此事,才剛剛有這個念頭,就被方重勇看穿了。
這家夥真是一點破綻都不留的!
……
“呃,現在外麵到處都是叛軍,我們要如何出去呢?”
李隆基麵帶疑惑看著方重勇詢問道。
由於燈下黑的關係,再加上逃跑路線沒有暴露,而且坊內寺廟都關著門,勝業坊內的和尚們,也願意保護李隆基,幫忙遮掩。
所以烏知義在人手不足的情況下,很難一個寺廟一個寺廟挨家挨戶的搜查。他們應該首要目標就是去龍武軍大營,將軍隊控製住,再把皇城控製住,這一局基本上就塵埃落定了。
這一點李隆基也想到了。
畢竟到目前為止,都沒有出現大隊叛軍圍攻勝業寺的情況,隻是有人敲門問了一下,被寺廟住持不動聲色的搪塞了過去。
這就足以說明,現在的局麵陷入了暫時的穩定。
下一步的勝負手,便是誰能控製住龍武軍,誰就會是贏家。
方重勇明白,李亨明白,李隆基自然也明白。
基哥很清楚,蝸居在這勝業寺裡,不過是等死罷了。
“聖人,某這便去平康坊聯絡右相,然後再帶著右相去龍武軍駐地,控製住龍武軍,讓他們兩不相幫。”
方重勇對著李隆基叉手行禮道。
“兩不相幫?難道他們不應該來救駕麼?這群養不熟的白眼狼!”
李隆基一聽這話就火大,破口大罵了一句!
一聽這話,方重勇就知道基哥從來就沒帶過兵,根本就不知道這些刀口舔血的丘八們,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權力的運轉渠道,一旦被切斷,再接上去,可不是皇帝露個麵就能搞定的。
人心崩潰之下,一旦被人蠱惑,一旦龍武軍士卒認為自己無論如何也無法挽回局麵的時候,鋌而走險之下,便會全員主動參與叛亂!
所以現在這個時候,並不是讓更多的軍隊參與進來,而是讓龍武軍主力擁有不參加政變,就能“躺贏”的權力。
隻要他們不動就能贏,那麼等於廢掉了李亨所有的後招!
“聖人,非常時期,非常手段。
請聖人下一道聖旨,讓龍武軍將士謹守之前的軍令,待在大營內,任何人調動都不得出大營。那麼無論李亨怎麼折騰,都沒有人會站出來幫他。
隻要不動就能穩贏,那麼便沒有人會主動參與叛亂。
隻要李亨無法掌控龍武軍,那麼他敗亡隻是遲早,此乃不敗求勝之策。”
方重勇單膝跪下懇求道。
李隆基這個渣渣,居然這時候還敢相信其他龍武軍會來救駕,真是迷之自信!軍隊一旦出了大營,他們會聽誰的就難說了!
到時候誰知道他們會不會被李亨威逼利誘呢?
“如此也好吧。”
基哥歎了口氣,這種生死被他人操縱的感覺,讓他非常難受!
可是事情已經這樣了,說什麼也遲了,隻能等平叛之後再來清算了。
方重勇站起身,跟勝業寺的住持交代了幾句。很快,他就坐在一塊大石頭上,任由著寺廟內負責剃頭的僧侶,給自己剃了個閃亮亮的光頭。
隨後方重勇接過一個僧人遞來的“三衣”,他找了個無人的角落換衣服,等再次出現在李隆基麵前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如假包換”的長安和尚了。
“請聖人稍候,末將這就去求援。”
方重勇大大方方的雙手合十,對著李隆基行了個大禮。
為了演戲演全套,勝業寺主持,還給他戴上了一串長長的佛珠!
“這樣出去……能行麼?”
李隆基一臉疑惑問道。
“為聖人辦事,生死置之度外,豈有不行之理?”
方重勇麵色堅定的說道。
“好,好!你父子二人皆是智勇兼備,忠不可言!
你還未起表字吧?
你父表字全忠,那朕就賜你表字:國忠!
以後,你便可自稱方國忠了,朕說的!”
李隆基激動的抓住方重勇的胳膊搖晃著說道!
國忠麼?
方重勇滿頭黑線,訕訕行禮告退,不動聲色爬梯子的翻牆而出,消失在了眾人視野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