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京畿治安大作戰下)
瓦赫卜是一個西域來的胡商,當然了,是前胡商,如今已經破產了,成為了沙州商隊裡麵負責送貨的車夫。靠著“夾帶”一點私貨,往返於河西沙州跟長安之間,混點小錢。
這樣的小人物一般都是過一天算一天,沒有想得太遠。
自從沙州商隊壟斷了西域來的生意以後,他們這些來中原“淘金”的西域小商人,日子越混越慘。一日暴富變成了遙不可及的夢想,繁華的長安城內什麼都有,唯獨那些東西跟自己沒什麼關係。
這天,他剛剛把商隊裡的貨物交到東市的店鋪,又悄悄到西市去,把自己夾帶的私貨也給賣了。手裡一下子有了幾十貫“巨款”,存在西市的錢莊裡,隻拿了一貫放在身上消遣。
出了西市,瓦赫卜走路的時候,銅錢在腰間晃蕩的聲音,聽起來都是無比悅耳!讓他腰杆都硬了幾分。
瓦赫卜猶豫再三,心裡盤算著到底要不要去平康坊那邊,去找個價錢合適的胡姬爽一把。當然了,那地方隻有最東麵的幾個“據點”,是他能消費得起的。
可是那幾個位置的胡姬質量又不太行。
而質量好的,他又消費不起。
欲望與能力之間,常常有著難以言喻的鴻溝,可能這就是生活吧!
瓦赫卜有些黯然的想道。
可惡!為什麼賺錢的時候感覺賺了好多,要用的時候,卻又覺得好少呢!為什麼權貴們什麼都不做,就能要什麼有什麼呢!
還有另外一個人也疼得在地上打滾,哀嚎不止。
西市北麵的坊門外,圍了一大圈人,基本上都是看熱鬨不嫌事大的吃瓜群眾。
“嗯,賬目很清楚啊,並沒有什麼問題。”
“回廉察使,雖然是罰款,但每一筆賬目都是清楚的。”方重勇小心翼翼的說道,在心中補充了一句:雖然隻有一半會交上去給基哥。
禦史中丞張倚這次出招的角度也很刁鑽,為了“避嫌”,特意給一位刑部主事掛了廉察使的差事,讓他到金吾衛裡麵來查賬!卻是沒有派遣禦史台的監察禦史來辦差。
“什麼?”
“明白了,那本官這就回去跟張禦史稟告了。”
糟糕!是科舉考生!方重勇恍然大悟。
方重勇看著鄭叔清沉聲說道。
一向都習慣於“刁民害朕”的方重勇,早就料到朝廷會忍不住來查賬,私下裡早有準備,並沒有提前“分贓”。而且他也知道,朝廷再怎麼查,也不可能查到基哥那裡,也不可能把罰款最後落到基哥手裡的事情,宣揚出來到處講!
方重勇一臉黑人問號,不知道鄭叔清到底在問什麼。
方重勇托著下巴,有些疑惑的詢問道。
“金吾衛辦事,都散了吧。”
……
這位廉察使將賬本放下,麵色平靜問道,語氣很是隨和。
這是禦史中丞張倚第一次派人來左金吾衛查賬,也是最後一次。
瓦赫卜一愣,用地道的長安官話問道,感覺莫名其妙。
所以這位中樞官員,其實未必是禦史台的人,更不一定是張倚的親信。所以方重勇也有點摸不清他到底是什麼立場的。
哪怕是假賬,那也是很牛逼的假賬了。
元結心有餘悸的說道。
鄭叔清微微皺眉說道。
一行人來到自己家裡,方重勇連忙讓阿娜耶幫忙處理杜甫與元結二人的傷勢。
張倚在得知金吾衛罰款的錢最後都到了基哥手裡,那麼該怎麼辦,他們心裡應該有判斷的。方重勇覺得這一位肯定不會亂來,除非他真的不想當官了。
不過杜甫就沒有那些幸運了,他的右腿被人故意打斷了!阿娜耶熟練的給他接了骨頭,技藝非常高超,她最擅長便是這種丘八戰場上經常有的傷。
“某也不知道啊。好像就是有人在西市外麵堵我和杜子美。
好幾個穿盔甲的金吾衛士卒,在一旁維持秩序,保護著受害者。地上有個穿著粗布麻衣的中年人,已經疼得昏死過去。
打量著眼前這位身材微胖,圓圓臉,看起來人畜無害,正在查閱賬目的中樞官員,方重勇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隻要是人,都是會趨利避害的。既然有那麼多“項目”可以創收,那金吾衛的這幫丘八們,還不敞開了撈錢啊,誰還會乾那些吃力不討好的破事呢?
類似的故事,這些日子在整個長安城內各處不斷上演著。金吾衛全線出擊,極為亮眼!
在鬨市區騎馬的,管你是不是權貴,抓!罰款!馬匹罰沒!
隨地大小便,隨地吐痰的,根據情節嚴重程度的不同,罰款!隨便傾倒垃圾的,罰款!
有富貴人家,把屋舍的二層蓋到坊牆外麵的,罰款!拆除違建!
婚嫁規格超過朝廷定製的,罰款!
然而作為罪魁禍首的方重勇,此刻卻是在應付禦史台派來巡查的廉察使,當然了,這位廉察使,也是受到張奭父親張倚的委派,前來金吾衛衙門找茬……公乾的。
而且都還是在本地沒什麼關係,也沒什麼後台的苦哈哈考生!
“什麼叫又有兩個?”
顯然,這一位也知道,金吾衛辦的那些幺蛾子事情,並不好明著來找茬,隻能通過查賬的手法,一招鮮吃遍天去潑臟水!
不管左金吾衛的人在長安城鬨騰得多麼牛逼轟轟,哪怕每一次行動都是合乎律令的。隻要後台賬目對不上的話,那麼就是貪腐!
禦史台絕對可以一查到底!
到時候不管方重勇前麵怎麼努力,到頭來都是一場空,一身的麻煩!
“原話告知麼?”
隻要是唐律裡麵寫過罪名的,金吾衛不但是積極的管理,而且一切以罰款為主。
方重勇帶著張光晟匆匆趕來,發現躺在地上哀嚎的居然是元結!而那個疼得昏死過去的,自然而然是杜甫了!
元結還算好,身上多處淤青,在塗抹了藥膏以後,並無大礙。
不管這個去京兆府衙門報案的薛據也好,杜甫與元結也好,還是另外兩個倒黴蛋也好!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身份,就是在今年基哥壽辰之後,要在長安參加科舉考試的考生!
看到我們出來了,他們便一哄而上,對我們飽以老拳,還拿棍棒,把子美兄的右腿給打斷了!
等金吾衛的哨聲響起,他們便朝著北麵,也就是皇城的方向一路狂奔,最後跑沒影了。”
除了他以外,還有兩個士子也是被打了。他們都是從外地來的,在長安這裡沒什麼過硬關係的考生!”
今日才發生毆打科舉考生的惡劣事件,禦史台那邊就已經把人派到他們金吾衛衙門裡麵“督戰”了。
金吾衛趕到現場的時候,毆打元結與杜甫的人已經跑得沒影了。左金吾衛最近一段時間都是在集中精力“創收”,所以對這樣的惡性治安案件,關注得並不多,起碼是城內很多人多的熱鬨節點沒有守住。
劉晏對著方重勇叉手行禮說道。看他的態度,大體上,這次“廉察”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老鄭脫口而出問道。
張光晟辦事麻利,很快便將元結與杜甫搬上牛車。與方重勇二人駕車前往永嘉坊。為了保密,方重勇想讓阿娜耶給杜甫與元結二人處理一下傷勢,順便在自家這樣的私密地方,好好詢問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得,這踏馬真是做戲做全套!
方重勇環顧左右,輕輕擺手。簽押房內閒雜人等,見狀都離開了這裡,他才將這位叫劉晏的廉察使拉到僻靜之處,小聲說道:“乃是為聖人內庫增加財帛,不得已而為之。此事廉察使知曉便好,勿要聲張。”
這踏馬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