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透心涼
“嘔嘔……”
吐蕃軍營地裡,姍姍來遲的方重勇,一來這裡,就忍不住翻身下馬,瘋狂嘔吐!
地上到處都是屍體,絕大多數都是吐蕃人的,其中不少都是斷臂殘肢。麵目猙獰的屍體,鮮血將黃沙浸染,這裡裡裡外外都透露出一股難言的悲壯之意。
興奮到爆表的唐軍士卒們,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弄來了一些鐵鋸子,正在現場“清點首級”。他們臉上帶著狂熱,麵對這令方重勇作嘔的場麵,幾乎是麵不改色。
領軍功的玩意,他們從不覺得惡心!
或許在豆盧軍士卒們看來,刀口舔血之輩,要麼舔自己的血,要麼舔彆人的血。隻要上了戰場,那便與野獸無異,難道還講究殺人殺得好看點?
沒有這樣的說法。
“使君,以後習慣就好了,沙場上就是這樣,活著就是贏家,顧不上其他的。”
一直在方重勇身邊護衛著的張光晟小聲說道。
“無妨的,你替我去傳令,現在讓士卒們速速收拾戰場,回城固守,不要節外生枝。”
方重勇忍住肚子裡翻湧的酸水說道。
“如此也好。”
divcass=”ntentadv”方重勇沒有矯情,直接踩著馬鐙上馬,在張光晟等人的護衛下離開了吐蕃軍大營,來到列陣後的唐軍隊伍後方。
隻要對方主將腦子還正常的話。
也就是在這期間,不少崇佛的大臣被提到了朝廷要職,這嚴重侵犯到了吐蕃貴族和苯教徒的權益,引起了他們的強烈不滿。
“使君,破損的營地乃是絕地,在這裡不是很安全,不如退到一旁觀戰吧。”
“據俘虜交代,這次我們交手的對象,是十多年前被信安王殿下帶兵打殘的吐蕃大同軍。
這些事情方重勇雖然不是全部都知道,但也從側麵收集到了許多零零碎碎的關鍵信息。
王思禮對騎在馬上的方重勇從容說道,似乎並不擔憂的模樣。
張光晟很是機敏的將方重勇那匹小紅馬牽了過來說道。
一天的緊張廝殺結束了,方重勇拖著疲憊的身軀,坐在沙州府衙大堂的主座上。他現在還根本不能休息!
豆盧軍軍使王思禮,以張悛為首的本地大戶代表,全都在這裡落座,商議下一步的計劃。
這些“庸”和農奴兵,經常被當做“耗材”使用,吐蕃軍指揮官沒有把他們的人命當回事,死光了回去再抽調同類人補充進來。
現在沙州小城所有人都在看他的表現,任何疑慮,都有可能被放大無數倍,從而影響士氣!
這一戰令人迷惑的事情就在於:如果按照吐蕃軍法嚴格處置,那麼這次對岸的吐蕃軍見死不救,便是死罪。
方重勇嘴裡念叨得前世不知道從哪裡看來的名人名言,覺得安放在此處,當真是恰如其分。
此舉不僅沒有平息爭論,反而鼓舞了苯教徒的野心,使得吐蕃國內佛教與苯教之爭進入你死我活的白熱化階段,進而開始影響國策。
唯一能活著的辦法,就是爬上軍隊的高層,那樣死亡率會大大下降。
乃是重新規建的部隊,戰鬥力並不強。
中晚唐與五代十國的丘八們,常常行事猖狂而不計後果,未嘗沒有不做身後打算的原因在裡麵。
王思禮此時已經在這裡等候多時,從容下達軍令了。
世間誰有不死光環,可以保證自己在戰場上能活到壽終正寢呢?
想到這裡,他麵色發白,身上的冷汗都嚇出來了。
一個人隻有一條命,死了便不能重來。沒有讀檔,也沒有後悔藥可以吃。小心一萬次都不算多,一次不小心,命沒了就沒了。
不過吐蕃國內的情況,卻比大唐要複雜得多。
麻煩的事情在於吐蕃貴族之間的信仰問題,也是內部的重要矛盾之一。
“使君,河對岸的吐蕃軍在列陣!”
方衙內很有逼數,知道自己是什麼人。
吐蕃人的狂妄,直接把方重勇給整無語了,直接爆了一句粗口。
吐蕃“平民階層”分為“桂”和“庸”,這兩者是吐蕃軍隊的主力。
耳邊傳來遠處的廝殺聲,漸漸變成了無助的哀嚎。
“使君請稍後,待某擊潰吐蕃軍再說。”
作為敵人的方重勇,在一旁看得都心疼!
方重勇身旁的張光晟忍不住開口點評道,說得頭頭是道。
圍攻羅城的吐蕃軍在河對岸,目前看來與這次被唐軍殲滅的這一支並不是隸屬關係。
景龍四年公元710年)時,赤德祖讚迎娶了唐朝的金城公主,引入了更多的佛法與僧人,同時還收留因戰亂逃亡到吐蕃的西域僧人。
沿著河岸,隻要不是枯水期,這種惠而不費的植物隨處可見,哪裡都能采集。吐蕃人當然不會講客氣,於是直接拿來當“造船”的材料,用於大軍渡河。
張光晟指了指甘泉水對岸的吐蕃大營說道。
原來阿娜耶的父親還挺猛的啊,當年隻怕也快六十歲了吧?
唐代李筌《太白陰經·水戰具》曰:“蒲筏,以蒲九尺圍,顛倒為束,以十道縛之,似束槍為筏。量長短多少,隨蒲之豐儉載人。無蒲用蘆葦,法亦如蒲筏。”
去年的時候,為了穩定政權,緩和佛教與苯教貴族之間的矛盾,赤德祖讚不得不在吐蕃流行天花為由,將許多僧人驅逐出境。
遠處的傳令兵大喊道,隨即身後鼓手拚命敲鼓。那些正在拿著鋸子“清點戰果”的唐軍,亦是迅速找到自己的馬匹,翻身上馬,準備衝擊那些剛剛上岸的吐蕃人。
現在的情況是,這場戰爭不但沒有因為白天的大勝而結束,反而因為視野的拓展,而變得更加深不可測。
“不過是一些奴仆兵和庸罷了,如果是桂的話,肯定不會就這麼白白送掉。河對岸的吐蕃軍主將,剛剛是在試探我們是不是準備充分,這個人是個不顧人命的狠角色啊。”
方重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然後眼睜睜看著泅渡過河的吐蕃人,在立足未穩的情況下,便被衝到河岸邊的唐軍騎兵,如同宰羊一般的殺掉,毫無憐憫。
當然如果隻有這些毛病,倒也罷了,吐蕃軍高層可以調和。
“本官以為,派人去羅城,打探一下情況比較好。我們對羅城外那支吐蕃軍不了解,貿然行動,很可能造成不必要的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