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錢!錢!錢!
“開元二十七年十月,關中開和糴,向揚州府宣索絹帛三百五十萬匹換糧。
開元二十七年十一月,擴建華清宮,向揚州府宣索絹帛五十萬匹。
開元二十七年十二月末,隴右對吐蕃用兵,向揚州府宣索絹帛一百萬匹犒賞三軍。
天寶元年一月初,吐蕃來犯,西北軍需,向揚州府宣索絹帛一百萬匹犒賞三軍。
天寶元年一月末,充實內庫以供宮中用度,向揚州府宣索絹帛五十萬匹。
天寶元年二月末,聖人出巡靈州及賞賜鐵勒諸部,向揚州府宣索絹帛兩百萬匹。
……”
揚州刺史鄭叔清麵前,擺著一張彙總了的朝廷政令,沒彆的事,就是要錢。
他雙目無神的呆坐著,已經不想朝廷去年到底要了多少錢。
這裡的所謂“絹帛”,其實都是折算後的價格,並不是說一定要揚州府提供這麼多絹帛。
他去看望王懷亮的時候,對方雖然在坐牢,卻是麵帶笑容,精神極好,絲毫不覺得倒黴。
天可憐見啊,這麼對邊鎮丘八,以後中樞那些人,被打死真彆怪人家新賬舊賬一起算。
他幾乎變成了一個甩手掌櫃。
擴建華清宮,那也是不給不行的,不能讓聖人沒有地方洗澡泡溫泉。
“鄭使君,接旨吧。”
而豆盧軍軍使王思禮,正坐在他對麵,皺著眉頭,無暇欣賞美景。
軍政這一塊,比如說歸刺史管的兵員、軍糧補給之類的活計,讓王思禮派專人來對接。方重勇隻當一個“蓋章機器”。
可以肯定不是升官。
不過,既然是刺史,而且已經轉正了,那必然要處理大事。特彆是地方與朝廷關聯的大事。
邊軍的糧食基本上都是所在地自己解決,但是軍餉這一塊,都是以“春衣”和“冬衣”的形式發放的,很少直接給絹帛或者銅錢。
鄭叔清一臉古怪的打開這份絹帛,隨即便看到了令他疑惑的命令。
所謂宣索,就是皇帝下旨向地方索要財貨、特產等。這些都屬於額外的稅負,至於平日裡的租庸調,那是一點也不能少的。
鄭叔清感慨歎息了一聲,隨即將官府給本地富戶打的欠條裝到了一個盒子裡,然後準備私自帶走,送到長安交給李隆基。
“等著楊釗來好了。”
隻是很多錢可以給,很多錢卻不能給。這是一個態度問題。
鄭叔清無奈的搖搖頭。
自古公公好威名,這一位大概是覺得不收錢麵子過不去吧?
鄭叔清心中暗暗揣摩,這錢到底是給呢,還是不給呢?
他家境殷實,為官多年頗有家資。出錢打發一個死太監,完全不是什麼問題,灑灑水一樣。
臥槽!
鄭叔清家在滎陽當地,有大量土地,還開了埠口,沿著運河岸邊不少的商鋪,可謂是家資巨萬。這些利益都需要官場上的鄭氏子弟保駕護航。如若不然,不出十年,他們所擁有的一切,就會被新權貴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下!
鄭叔清微微點頭,朝廷兩次催要軍費,揚州府都隻給了十分之一都不到。中樞下令收拾自己才是正常的,要是“不收拾”,那就是將來要舊賬新賬一起算了!
那後果不是他可以承受的!
鄭叔清畢恭畢敬的來到府衙大堂,就看到經常外派到各地宣旨的內給事牛仙童,正昂著頭,麵色倨傲的看著房梁。
“回京述職,等待選官。另外,將府庫賬冊與楊釗親自交接。”
邊鎮造血能力不足,哪裡有那麼多絹帛發放?隻能靠中原持續輸入。
宦海沉浮,很多時候都是身不由己。表麵上看起來風光,但實際上背後的種種風險,當真是一言難儘,不小心應對都不行。
結果現在小方不在,身邊這些僚佐,普通的雜務辦得好,但遇到大事則完全不頂用。
divcass=”ntentadv”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啊。方重勇人小鬼大,肚子裡的餿主意那是一套一套的,這些尋常幕僚真是拍馬也比不上。
至於邊軍,反正拖欠春衣冬衣也不是一兩回了,先欠著吧。
鄭叔清雖然“兩袖清風”,但生活上卻是奢侈豪放,從來不操心用錢的事情。
聖人出巡靈州,那一批加急的絹帛早就給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估計是給那些草原蠻子。
鄭叔清自言自語的說道。
方重勇心中咯噔一聲暗叫不好。
“做官難啊。”
方重勇大包大攬說道。能不能弄到錢不好說,但是……如果豆盧軍將士忍不住嘩變,那樂子就大了。
鄭叔清擔任揚州刺史,主要就是為了這個。朝廷中樞也不指望他來治理地方,事實上揚州這地方商賈雲集,又處於運河南麵的樞紐,根本不需要費力去折騰,本地風土民情與長安也大不相同。
鄭叔清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心中膩歪透頂。
“在藥泉這裡行舟,真是愜意啊!”
揚州要往關中輸送的東西,遠不止絹帛這種可以直接作為貨幣使用的東西。
想到這裡,鄭叔清換了一副麵孔,義正言辭的嗬斥牛仙童道:“大膽內侍!竟然敢向刺史索賄!本官回長安定然要參你一本!”
鄭叔清的一個佐官,小心翼翼的說道。府衙的書房裡,安靜得針尖落地可聞。
至於籌集不到的軍餉,嗬嗬,誰有本事誰去搞吧,反正他已經躺平擺爛了。
本地貿易與商業這一塊,由沙州長史處理,隻是每一件大事方重勇都會親自過問並參與。
“行了行了,本官知道了,你們都退下吧。”
如果這個人不重要,那麼也不必強調讓自己這個前任刺史親自交接賬冊。按以往官場的路子走便可以了。
牛仙童將聖旨塞到鄭叔清懷裡,轉身便走!
沒辦法,如果自己不懂,就要知道逼數,不要強行上去裝逼。方重勇很明白自己的斤兩,本地紛繁複雜的民政和軍務,他是搞不定的。
該交的錢,一個子也不能少!
正因為如此,所以哪怕明麵上揚州府商稅收得很少,“入埠”的費用也不高,但本地依舊會想方設法的盤剝商人與百姓,以供養國家。
比如說現在,他與王思禮便在商議一件事關豆盧軍存亡的大事。
也不保證是全新的,舊衣服就按折舊的價格算,自成體係。
如果隻是調任,那麼走驛站的公文係統,便能以公函調令的形式拿到手,根本不需要宮裡的太監特意跑一趟。反過來說,如果是宮裡來人,那麼這份調令,極有可能是聖人的意思,繞過了李林甫。
乃是敦煌這裡為數不多的休閒度假之地。
怪不得前任王懷亮要挪用府庫發軍餉被收拾呢,原來是拖欠得太多,搞得邊軍都要嘩變了!
因為那些錢都是家中供奉給他花銷的,並不需要他向朝廷公款伸手,那樣既愚蠢又危險。
王思禮苦笑道。
大唐每當有大事要用錢的時候,都會在第一時間想起揚州府。隻有在揚州府不合適繼續“宣索”的時候,才會考慮彆的地方。
王思禮感慨歎息道,心中石頭落地了。
這家夥是解脫了,填坑的是下一任!
方重勇長歎一聲,要錢這種事情,就跟企業找銀行貸款一樣。你不需要錢的時候銀行拚命想貸款給你,當你正好需要用錢的時候,求爺爺告奶奶都借不到錢。
把這個給聖人,證明自己已經儘力了。至於下一任刺史,嘿嘿,給他找點樂子。
本地民政這一塊,由州司馬處理,方重勇依然是“蓋章機器”。
“鄭使君,朝廷派使者來了。”
而所謂的“春衣”和“冬衣”,也並非都是軍裝,甚至都不是成品衣物。很多時候都是發一些半成品的布料,直接給裁縫就能做成衣服。而“冬衣一套”這種軍餉,其中包括的不僅僅是衣服,還包括鞋子帽子。
江南因為氣候原因,特彆適合桑蠶養殖,在絲織品方麵有著天然的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