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更殘酷一點,貴人家中的奴仆,就算他推石磨已經推到石磨冒煙,磨出來的麵粉堆積如山。即便這樣的努力,能改變他作為奴仆的命運麼?大概是不能的吧。
那時候的人看待這件事習以為常,在我們這些後輩們看來,其實過於殘酷了。
方重勇就像是在高鐵上跑步,而高適則是靠自己的雙腿去跑,結果是注定了的。
他是河北人,河北世家出身,有這一條就夠了。
接下來的時間一直到天寶八載,高適都在不斷的拓展人脈,往長安的圈子裡麵擠,隻是沒鬨出什麼動靜。
一直到這一年,睢陽太守張九皋舉薦高適為有道科,三伏至長安,授封丘尉。
縣尉是士子們走清流官的起點,當然,是比較差的起點。白居易入仕時的“校書郎”才是高起點,京官清貴,事情少假期多還不會被懲罰,算是士族階層的保留地,他們嚴密控製了校書郎職務的分發。
當然,高適這才算真正的入仕為官了,隻是起點低,被鄙視不好理解的話,看做撿貴人丟骨頭的野狗就好懂了),管的都是“俗物”。
對政局與時局有著敏銳觀察的高適,辭官回長安,去河西幕府尋找機會,並受到哥舒翰的賞識。
話說回來,倒騰來倒騰去,其實高適一直都在圈外原地打轉。統治階層的核心,他從來不曾觸碰過,甚至連路都沒摸到。
殘酷吧。
高適的命運轉折,來自安史之亂。
沒錯,如果沒有安史之亂,可以毫不客氣的說,他這輩子也就那樣了,絕不可能有什麼機會,一絲一毫都不會有。
高適開始了他的政治投資。
從前在基層拚死拚活的乾,都遠不如在李隆基李亨父子落難時跪舔。
這並不可笑,卻很可悲,也很可憐。
李亨看到了河北士族的“統戰價值”,高適這個典型,可以最大限度的抵消叛軍反叛的合法性。起碼,是豎起一麵旗幟,號召河北士族不與安史叛軍合作,朝廷這邊給河北士族留了位置。
榜樣的力量是偉大的。
這或許也是高適唯一值得大說特說的事情,以我的視角來說。
安史之亂後中晚唐的發展,無不印證著:一個又一個河北“高適”站起來了。
河北世家的“長安夢”,某種程度上說,確實實現了。中晚唐的長安,河北世家子弟輪流為相。
當然了,為了方便將來被黃巢一鍋端,他們也都搬遷到長安和洛陽附近居住。
這些人與唐庭達成了戰略合作,那自然會失去河北基層的支持。於是河北開始結社泛濫,牙兵崛起,基層互保,順便在一次次鬥爭中架空了節度使。
唐庭不但沒有統治河北,反倒是讓河北世家與河北基層隔絕,失去了河北本地的話語權。
高適個人的努力,在時代的大浪潮麵前,是那樣的渺小,不值一提。
反倒是印證了“順時代潮流而動則興,逆時代潮流而動則亡”的鐵律。
而李白的命運——商人階層談什麼官運,自從他不願意當李隆基的鐵杆舔狗以後,就堵死了自己的官路,不提也罷。
封建社會啊,大家隨便想想就好了,可千萬彆去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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