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人來得很急,走得也很急,嗯,被唐軍一波送走了。幾十裡長的大鬥拔穀,到處都可以見到吐蕃軍的俘虜,甚至其中還有不少身穿鎖子鐵甲的吐蕃小貴族
善於打大仗惡仗的吐蕃人,沒有料到唐軍在沒有動用赤水軍的情況下,就全殲了入侵到大鬥拔穀的吐蕃軍,這使得吐蕃在涼州城內的眼線及前期情報,完全沒有發揮應有的作用。
但這些跟方重勇關係不大,此時此刻,他正在涼州城內王忠嗣安排的彆院內睡大覺。管他外麵兵荒馬亂還是戰鼓喧囂,都完全不影響他放鬆自己的心情與身體。
自從到了涼州,一直都處於緊張與高壓之下。先有白亭軍的魚符事件,後又有崔希逸請接風宴遭遇吐蕃人夜襲大鬥拔穀,這些雜事沒完沒了的來,搞得方重勇心力交瘁。
“郎君,崔節帥派人來了,說是請郎君去節度府商議大事。”
方大福在方重勇耳邊低聲說道,這位睡醒了的“小神童”,現在正在看牛仙客留下的那本關於吐蕃軍的“軍備手冊”,越看越是麵色凝重。
“知道了,我這就去誒。”
方重勇歎了口氣,他很清楚,崔希逸的麵子是不能不給的,雖然他是一點都不想去。
他們所居住的彆院離涼州城中心的河西節度府很近,等方重勇被人引進去之後,然後就驚訝的發現,節度府最核心的節度使書房內,除了崔希逸外,還有一位披甲的年輕將領。
除此以外,並無任何人在這裡開會。
按方重勇的設想,現在河西節度府應該全是河西地區的主要將領集中起來開會,討論如何應對吐蕃軍。但現在看來,似乎情況並非如此。
“方小郎君來了啊,這邊坐這邊坐,本節帥為你引薦一位本地俊傑。”
一看到方重勇走了進來,崔希逸馬上就招呼他過來坐,態度非常熱絡。
可能是崔希逸的態度過於熱情,讓方重勇有點摸不著頭腦。他裝作若無其事的走過去坐下,十分客套的對著那位年輕將軍叉手行了一禮,等待著崔希逸的下文。
“之前方郎君所遭遇的那股馬匪,唉,居然是我河西軍中的害群之馬所為。”
崔希逸痛心疾首的說道,若不是方重勇為他出過主意處理過這件事,那樣子真讓人覺得這位河西節度使什麼都不知道。
模樣清純到令人害怕!
“所以,那些人是這位將軍的部下咯?”
方重勇若有所思的問道。
“不錯,白亭軍的辛雲京辛軍使家學淵源,治軍嚴謹。
可是,他麾下的某些人,卻是為了私自豢養馬匹,而四處劫掠。
本來這些人是應該按軍法處置直接斬首以儆效尤的。但此事乾係甚大。那些人肯定應該處理,卻不適合大肆宣揚,以免造成我大唐邊軍濫殺無辜的惡劣影響。
方參軍以為此事應該如何處斷?”
前麵的稱呼還是“郎君”,現在就變成了參軍,崔希逸這個河西節度使,說話可是嚴絲合縫,一點破綻都沒有,聽得方重勇嘖嘖稱奇。
“此事,崔節帥自行處斷即可,不必顧忌在下的想法。在下來河西權責有限,也沒有乾涉此等大事的權力。崔節帥以後便可以不再對在下提這些事情啦。”
方重勇隨口打哈哈說道。
他注意到辛雲京似乎鬆了口氣的模樣,心中頓時了然,猜到了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
一定是辛雲京向崔希逸服軟了!
方重勇身上是不是沒有乾涉此等事務的職權呢?
恰恰相反,方重勇身上的州府參軍之職務,不僅有管這樣破事的權力,甚至在曆史上還有不止一起的具體案例擺在那裡!
也就是說,州府所在地軍政混亂的事情,看似沒什麼卵用的州府參軍不僅管過,而且還被史書給記錄下來了,足以見得在當時產生了重大影響。
所以某種程度上說,崔希逸現在請方重勇過來問話,不僅不是多此一舉,而且可以說是“走程序”的最關鍵一步。
當然了,方重勇剛剛來涼州,就狼狽的在山丘上吹了一夜冷風,連篝火都不敢點。這口氣,定然是要出在罪魁禍首身上的。
這口氣不出,方重勇心中不舒服,辛雲京也會提心吊膽,擔心哪天被人秋後算賬,崔希逸也會覺得自己臉上無光。於是今天的會麵與其說是崔希逸叫方重勇來問話,倒不如說是要做一個“和事老”,把這件事的惡劣影響消弭掉。
崔希逸覺得這件事到這裡就可以了。辛雲京肯服軟,來河西節度府寫“申請”領回魚符,那麼崔希逸也會接受對方的投效,把這一頁翻過去,然後再給方重勇一個交代就可以了。
當然了,這個問題應該好解決,隻要方重勇腦子能轉過彎來,就知道此事妥協的好處,要遠遠好於繼續頂牛下去。
畢竟,方重勇與白亭軍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他也不過是白白的吹了一夜冷風罷了。如果這樣都要跟白亭軍跟辛雲京不死不休,那……隻能說,哪怕他爹是李隆基估計也罩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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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都沒聽說那種有點小仇就要把仇人搞死的狂妄之徒,可以走得很遠的。
果不其然,崔希逸隻是提了一句,方重勇就欣然允諾,絲毫沒有繼續糾纏下去。這不由得讓崔希逸和辛雲京都高看了他一眼。
“方參軍,此事乃是白亭軍副軍使所為。我已經將其關押起來,隨時準備按軍法處置,對外宣稱他墜馬身亡。
至於參與那次劫掠的五十人,崔節帥會找幾個隨意的理由,將他們調度到大鬥拔穀的大鬥軍最前線,補充到此次大鬥軍折損最嚴重的部曲之中,以求戴罪立功。
這樣的安排,方參軍認為如何?”
辛雲京很是謙卑的叉手行禮問道。
出了事,哪怕沒有造成嚴重後果,也要有人出來背鍋。魚符丟失的白亭軍副軍使就是個最好的人選。白亭軍與大鬥軍不同,它名為防備突厥,但突厥現在式微,根本不可能找大唐的麻煩。
所以白亭軍實際上算是二線部隊,並且不參與日常戰鬥。
不打仗也就罷了,這回卻還搞出事情了,哪怕方重勇不追究,辛雲京也要壯士斷腕把那些人給處理了,以儆效尤,給崔希逸一個交代!
這是應有之意。
隻是令人感覺荒謬的是,辛雲京是在給崔希逸上“投名狀”,在給方重勇賠禮道歉。
但崔希逸隻是被得意忘形的辛雲京給內涵了一頓,而方重勇也僅僅是在山坡上吹了一晚上冷風,對於他們來說,並沒有多大損失。
辛雲京不得不對他們低頭認錯,因為這是官場規矩,更是因為崔希逸是節度使,方重勇背景雄厚!
而不是因為這兩人占著所謂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