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萼相輝樓是一個建築群,由雙層廊廡環繞,空間構思新奇活潑,建築富麗堂皇。
主樓是一座工字形的三層高樓,外麵建有回廊。
具體說來,回廊是個“日”字形狀,樓就建在上麵那個口中。下麵那個口是個中庭,廊高兩層。
整個外型如同花與它的萼片。
現在已經是落葉時節,花萼相輝樓的中庭,地上滿是紅透了的霜葉,看上去有些莫名的壯麗與悲愴。
此時此刻,李隆基就在中庭院落內踱步,聽高力士將近期長安的各種重要消息彙報給他。
可以這麼說,高力士便是李隆基耳目的延伸,如果沒有高力士在,那麼現在的李隆基可以說什麼都做不到。更彆提掌控長安的政局了。
“哼,那個孽子倒是很有意思啊。”
李隆基冷哼一聲說道。
聽到這話,高力士小心翼翼的說道
“聖人,奴以為壽王的要求,倒是合情合理。這不過是要求在婚禮的時候,屏退外人,讓聖人和諸皇子們一起吃個飯而已。此乃人之常情,聖人拒絕的話傳出去難免會落人口實。
十王宅內傳得很厲害,都說壽王對聖人懷有怨恨,要在新婚婚禮上發難。隻是奴感覺很奇怪,既然很多人都知道壽王要鬨事,為何對他會如何鬨事卻一點不知道呢?
既然不知道壽王要怎麼鬨事,那又如何推斷出他對聖人懷有怨恨呢?”
高力士對李隆基說起了自己的分析。
從十王宅那邊傳出的流言看,很明顯是有人在推波助瀾。而壽王身邊的人傳來的消息則表示,壽王除了去大秦廟跟那些西域胡人鬼混,吃五石散亂搞外。
倒是很安分,不曾接觸什麼文臣武將,也沒有接觸宮裡的宦官。
“嗬嗬,壽王要對付朕,他能有什麼好處?他在朝中又有什麼人?他在軍中又有什麼親信?
殺了朕他就能登基稱帝麼?
十王宅裡,可不止是一個壽王有複雜心思呐。”
李隆基麵色陰冷,意有所指的說道。
他那些好兒子們,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彆的不說,起碼李亨就對他這個父親懷著恨意!
那麼多人都說壽王要謀反,從某個角度看,反而能證明壽王的清白。
一個人懷著憤怒是一回事,他有沒有能力作妖,則是另外一回事了。
甚至可以這樣說,壽王現在是對自己威脅最小的一個兒子了。繼承帝位的可能性是零!
隻看壽王母親是武惠妃,且已經去世就知道,朝中不可能有人會支持他。
“可以,不過就是吃一頓家宴嘛,朕就想看看他能耍什麼花樣。壽王要是有本事,那就當著他那些兄弟的麵弑君!
朕保證不在身邊留一個護衛!”
李隆基咬牙切齒的說道。
他不僅要大大方方的吃這個飯,還要罩得住現場,讓這個婚宴正常開下去,向那些皇子們與朝中重臣們顯示自己依舊牢牢掌控著長安的一切!
“聖人,到時候哪怕是壽王,也要搜身的,請聖人勿慮。”
高力士嚇得連忙躬身行禮。
“嗯,壽王婚禮那天,把金吾衛、監門衛、千牛衛等南衙禁軍,全部調離長安,到長安郊外參加演武!
哪怕壽王在南衙禁軍裡麵有內應,也翻不出什麼浪來。此外負責十王宅治安的禁衛,一律不許出現在勝業坊!
這樣某些人收買的親信就沒法出現在婚禮現場了!”
李隆基沉聲說道。
“喏,奴一定辦好。”
高力士叉手行禮說道。
壽王的母親畢竟是武惠妃,也不能完全排除壽王可能跟南衙禁軍中的某些人有聯係,到時候鋌而走險。
婚禮那天,把這些軍隊都調動到長安城外演武,釜底抽薪解決隱患,可謂是萬全之策。充分顯示了基哥老硬幣的權謀水平!
那麼壽王再怎麼鬨騰也翻不出浪來了。
“還有,龍武軍領兵的那幾個人,包括陳玄禮和烏知義,都要到場,守在甘露尼寺外麵。
其他不參加婚禮戍衛的龍武軍士卒,當天必須待在大營內不許妄動。
沒有調令就離開北苑駐地的,以謀反論處!”
李隆基繼續強調道。
他是政變起家的,對於這些要害事務非常敏感。
南衙禁軍魚龍混雜,裡麵的關係盤根錯節。比方說這次殞命的韋三娘,她家裡就有親眷在南衙禁軍裡麵當軍官,這樣的軍隊能夠保證忠誠度麼?
基哥根本不認為他們可以在關鍵時刻,發揮重要作用。
“明白了,這次也不請朝臣對吧。”
高力士小心翼翼的問道。
“對,不請了。朕就是想看看,這次誰會弄出花樣來,外人多了不好處理。”
基哥忽然站住不動,想了想,又壓低聲音說道
“尚食局的人不可信,有被皇子收買的可能,在飯菜裡下毒。
還有釀酒的良醞署,也不一定可信,他們也很方便在酒水裡下毒。
這麼辦吧,婚禮前一天,秘密在長安出名的酒坊采買酒水,然後婚禮開始前,再讓宮裡的宦官試酒後分裝,確保酒水無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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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宴的飯菜,也在當天去長安城內上好的酒樓裡去買,不要宮裡做出來的。記得隨意選一家店,婚禮當天再去找!”
聽到這話,高力士幾乎無言以對。
誰會沒事花這樣的閒工夫搞事情啊!
天子所在這一桌的酒水,都是隨機取壺,隨機分裝後才上桌的。如果下毒的人要在這一批酒水中下毒,那得需要多少毒藥?
這麼大的用量,能不被察覺麼?壽王哪裡有本事搞這麼大動靜?
至於買外麵酒樓裡的吃食就更離譜了。
基哥都想得這樣的仔細,真不愧是政變起家的,果然是小心到了極致!甚至可以說是小心到連皇家的臉麵都不顧了!
高力士在心中暗暗吐槽,麵上卻是恭敬行禮。
李隆基覺得該考慮的事情已經考慮得差不多了,於是微微點頭說道
“就這麼辦吧,壽王想鬨,隨他去便是了。
其他皇子如果也想鬨,那也隨他們去。
到時候,朕必定可以一口氣收拾!”
……
這天方重勇白天不上值在家休息,結果一大清早,家裡就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這位客人,是沙州商隊裡的某個重要管理者,負責河西到長安這邊走私品的運輸與貨物分配。
他化名叫“安條克”,波斯人,也是掌管義寧坊內大秦廟的廟祝。
雖然方重勇已經卸任了商隊的所有職務,不再接手任何事務,但安條克依然經常派人來他家裡詢問一些商隊的事情要怎麼處置。
隻是這次,安條克這個在長安吃得腦滿腸肥的胖子,居然會親自前來,倒是有些令人疑惑。
“方使君,你走以後,商隊裡的事情簡直要亂套了,你真的不管這些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