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挽歌國雖大,好戰必亡第287章人算虎,虎亦算人轟隆!
春夏之交,暴雨傾盆。黃河河水暴漲,洶湧澎湃。
帶著黃色渾濁的泥沙,如同一條怒不可遏的土龍,朝著下遊地區奔流而去,將河岸兩旁沒有加固的河堤衝垮,將泥沙帶入湍急的河水之中。
昏暗的空間中到處都是水,地上流淌著的也不知道是河水還是雨水,形成一道道涓流四處亂竄。黃河兩岸無論是鋪著碎石的驛道,還是崎嶇的山丘,都看不到哪怕一個人!
跨越黃河兩岸的烏蘭關,河東岸附近的一座山丘上,大唐多年前便在此建有烏蘭堡,扼守關隘。
此刻正矗立在風雨之中。
這裡原本並不是河西節度使麾下“新泉軍”的駐地。
隻是因為後來水土流失,新泉軍原駐地泉眼乾涸,於是新泉軍向東遷徙駐地到絲綢之路關鍵節點,黃河渡口烏蘭關附近。
並在山丘高處建立了烏蘭堡,新泉軍降級為“新泉守捉”,兵員更是從四千人一口氣減少到一千人,在此屯紮鎮守關隘,不再參與日常巡邏。
而開元末以來,這支軍隊又繼續降級,成為不隸屬於節度使管轄的邊鎮戍堡部隊,僅保留“新泉軍”之名,兵員更是從一千人減少到兩百人,專門負責烏蘭關的日常事務,不再是大唐邊鎮野戰軍!
雖然從“守捉”又升級為“軍”,但新泉軍已經從一個軍隊名稱,變成了一個地名,一般特指烏蘭堡。
哐當!哐當!哐當!
能見度極為有限的雨幕中,渾濁而暴虐的黃河水,直接將烏蘭關木製鐵索的黃河大橋衝垮!
那些造價不菲的鐵料木料,被大水衝入湍流的黃河,轉瞬便不見了蹤影。
新泉軍守將急急忙忙來到簽押房,對正在火把下閱讀烏蘭堡相關檔案的方重勇行禮說道
“方節帥,今日暴雨,河水暴漲,衝垮了烏蘭橋!您要渡河去涼州,隻怕得繞路乘坐皮筏。卑職建議還是暫緩兩日河水穩了再過河,涼州離此地已經不遠了,往西麵走便是……”
“知道了,你去忙吧,有事直接稟告即可!”
方重勇很是隨和的擺擺手,那位新泉軍守將鬆了口氣,躬身行禮告退。
“看來出征西域是免不了秋冬行軍了。
這暴雨的災害,不知道會不會影響武威城。”
方重勇忍不住歎息一聲,河西的秋日來得更早,去得也更早,冬天冷得夠快,越往西邊走越冷。對於長途進軍的隊伍來說,這種氣候是個不小的挑戰。
忽然,房門被人推開,淋成落湯雞的何昌期,一臉疲憊的站在門外不肯進來,似乎是在等身上的雨水少一些後,再進簽押房,免得把房間裡的石板地麵弄濕了。
他這模樣一看就是在雨中趕路,疾馳了不知多少裡。
“去洗個澡,喝點薑湯再來,不著急這一炷香時間。”
方重勇抬起頭,麵色淡然說道,根本不站起身,卻又不怒自威。
何昌期也不知道是因為寒冷還是心虛,忍不住一個哆嗦,應了聲“好”就轉身離去。
果不其然,還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他就穿著河西唐軍的黑色軍服,悄無聲息的走進簽押房,順便將門帶上了。
何昌期規規矩矩跪坐在方重勇麵前,等待對方訓話。
“十幾天前你說有事要脫隊,到時候會自行回涼州,我也沒多問。
現在你歸隊了,是不是應該給我一個解釋?”
方重勇將手裡的卷宗放到桌案上,用鎮紙壓住,然後麵帶笑容看著何昌期問道。
“可不可以不說?”
何昌期吞了口唾沫問道。
“可以不說,不過等雨停了以後,伱就返回長安,在我阿爺手下辦差吧。
我的親信,就不能對我有二心。”
方重勇無所謂的說道。
“末將得方老節帥之命,去了一趟汾州的雀鼠穀,辦完事情就回來歸建了。”
何昌期言不由衷的說道,這話確實沒說謊,但也隻說了一半的事實。
方重勇疑惑問道
“你去雀鼠穀做什麼?難道是去觀摩考察當年太宗是怎麼大破宋金剛的?”
“呃,沒心情欣賞風景,去那邊隻是斬了安祿山的人頭而已。”
何昌期咬了咬牙說道。
“哈?”
方重勇以為自己剛才是不是幻聽了。
“你說你斬了誰來著?”
他又重複了一遍。
“安祿山,前任平盧節度使。”
何昌期一字一句的說道。
此時一陣冷風從木牆的縫隙吹進屋子,火把上的火光一陣搖曳,牆上照著的人影扭動了幾下,好似鬼魅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