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被五花大綁的李嘉慶,身邊居然沒有任何護送之人,李泌好奇問道“李將軍,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倒是李琩走上前來,將李嘉慶鬆綁。其實,本來洛陽城的守軍也能乾這活,但李嘉慶愣是強烈要求那些丘八不要給自己鬆綁,務必要讓太子看到自己的“慘狀”。
“太子,李相公,出大事了。方重勇跟銀槍孝節軍,占據了汴州。末將一時不察,著了他們的道,好在沒什麼人員損傷。”
李嘉慶也顧不得這是城門口,一五一十的將汴州發生的事情,全都告訴了太子李琩跟李琩“冊封”的宰相李泌。
聽完這個勁爆消息,所有人都是倒吸一口涼氣!
河北賊軍來勢洶洶,將他們攔在黃河以北,洛陽這邊就已經是捉襟見肘了。
而銀槍孝節軍是天下數得著的強軍,集邊軍精華,又在西域等地曆練過的,作戰經驗極為豐富。
他們占據了汴州,對於李琩來說,可不一定是個好消息啊!
“差點忘了,方重勇給太子寫了一封信。”
李嘉慶連忙將懷裡的書信掏出來,遞給李琩。
“殿下,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此事非同小可,不得不從長計議!”
李泌不動聲色建議道。
無論方重勇還是銀槍孝節軍,都不是能夠輕易打發的。李琩微微點頭,麵沉如水,招呼眾人回上陽宮商議大事。
一行人來到上陽宮,李琩命人將洛陽城外軍營練兵的方有德也叫了過來。他將方重勇的親筆信在眾人之間傳閱了一番,然後看向方有德詢問道“全忠,方國忠乃是您獨子,他這封信,又是何意?”
“狼子野心,其罪當誅!”
方有德冷不丁從嘴裡蹦出八個字來。
李琩跟李泌都嚇了一跳,生怕方有德要大義滅親,提出要帶兵討伐汴州!
他們現在真的折騰不起了!
“不過如今河北賊軍虎視眈眈,我們暫時奈何不得這孽畜,唉,家門不幸。”
方有德忍不住搖頭歎息。
“方大帥忠公體國,乃是百官之表率啊!”
李泌忍不住讚歎道,隨即他話鋒一轉,繼續追問道“隻是方重勇上書所提,要如何應對呢?”
這一位“方節帥”的胃口可不小,他一開口,就要河南道汴州、宋州、曹州、陳州、亳州、潁州這六個富庶州,外加募兵調兵用兵之權。
如果說河北叛軍的毒性,是一百的話。那麼這位桀驁不馴的方節帥,毒性起碼也有五十了。
就算不是一丘之貉,也相距不遠了。
“太子,很多話微臣說出來或許有些不合適,但事急從權,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如今河北賊軍虎視眈眈,我們壓力很大,實在是抽調不出軍隊去汴州。而且,汴州也確實需要一位能征善戰的大將鎮守。
方重勇擁兵自重占據汴州,說明他沒有選擇跟河北賊軍沆瀣一氣。
微臣以為,太子入長安登基,為首;平定河北,為次;奪回汴州,為最次,放到最後來收拾都行。
方重勇既然提了要這六個州,那就暫時讓他來管,反正洛陽不會給他一粒米一匹布。
河北賊軍來了,可不會管他是不是太子的人!
太子可以大大方方的冊封方重勇為宣武軍節度使,然後再發檄文,痛斥當今天子殘害忠良。
而且,荊襄與泰山以東,目前有好幾個皇子被天子任命為節度使。太子不妨在任命方重勇為忠武軍節度使的同時,再任命其他皇子,以此對衝。”
方有德提了一條計策,其效果不亞於在基哥後腰上捅了一刀。
聽到這話,李泌也附和道“殿下,方大帥所言極是。殿下甚至還可以將州刺史也換一換。如今天子在河東,正是無力施政的時候。”
權力不能有真空,一旦出現真空,便會被其他的勢力趁虛而入。
基哥在河東無法施政,長安自行運轉的官僚體係也就缺了正當性。這時候洛陽的太子發聲,任免地方官員,等同於將基哥的權柄“嫁接”。
基哥既然不能好好行使皇帝的職權,那麼就會有人代替他行使職權。
“二位愛卿,所言甚是!”
一聽說是給基哥添堵,李琩立馬就興奮起來了!
“李相公,你立刻草擬聖旨,就按方愛卿剛剛說的辦。”
他有些心急的對李泌吩咐道。
“微臣這便去辦。”
李泌乾脆利落的領命而去。
等他走後,李琩輕歎一聲,對方有德詢問道“俗話說上陣父子兵,愛卿為何不能勸說方國忠一心一意為孤效力呢?”
“他……微臣教子無方,十分慚愧,殿下隻當微臣沒有生過這個兒子吧。”
方有德苦笑道。
他當然知道方重勇這具身體裡裝著的是怎樣一個妖孽玩意。那種貨色,隻能拿刀去“說服”,耍嘴皮子是沒用的。
……
開封是汴州的治所,地處運河關鍵節點,因此商貿非常繁榮。
那麼,自河北叛亂開始,開封是不是就因為戰亂而蕭條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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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是否定的。
因為黃河變成兩軍交戰的前線,開封變成通濟渠的終點,和向北陸運的集散地。
這裡不但沒有因戰亂而蕭條,反而更熱鬨了。
運河上的漕船沒法開到河陰縣,更沒法直接去長安,隻好在開封城外渡口卸貨裝貨。
有了客流量,就自然有了商業,外來人口多,商業自然就興旺起來了。
之前,在渡口下船,每個人要收一文錢的“人頭稅”,這裡商業規模大,衣食住行無一不要錢。因此,開封雖然縣城不大,但周邊的集鎮和渡口卻遍地都是,繁榮程度絲毫不遜河東太原。
這天,方重勇帶著麾下部將,來到城東運河渡口巡視。這裡是開封附近最大的一處渡口,也隻有揚州,存在比這個規模更大的渡口了。
人來人往,接踵摩肩,買賣吆喝聲不絕於耳。
方重勇一行人在此都無法騎馬,如果騎馬,十有八九會撞倒行人。
“節帥,這裡的人真多啊,若是戰亂一起,可怎麼抵擋才好?”
身穿錦袍,一副富商打扮,但氣質卻顯得不倫不類何昌期低聲問道。
渡口附近已經形成了早上出攤,晚上收攤的臨時集市,售賣的東西也是五花八門。方有德原本讓宣武軍的人在此收“保護費”,現在方重勇接盤了汴州,暫時還沒有延續這個政策。
對於何昌期的話,方重勇沒接茬,隻是目不轉睛看著來往的行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節帥?”
何昌期又喊了一聲。
“汴州,如果隻靠單純的守,是守不住的。”
方重勇輕歎一聲說道,也是感覺自己無能為力。當然,要是單純死守的話,確實如此。
所以,既然死守不行,那自然是隻能執行“機動防禦”和“主動防禦”了。人總不能被尿憋死。
“老段,聽說你當年在朔方軍中,搞基建很有一套?”
方重勇對段秀實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