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婉的思緒很亂。
那個周未,真的是當年那個周未嗎?
“師傅,他又回來了。”
“可是都過去好多年了。”
已過去五十四年,這是接近一個凡人一生的時間,太過於漫長。
連趙小婉都有些記不清楚他的容顏。
畢竟周未隻仿佛一位匆匆過客。
“他還記得的……”
趙小婉扭著頭問道。
“師傅,你呢?”
趙靈兒隻沉默了片刻,平淡地說道,“我早已忘了。”
“他大概也忘了。”
“他回來,應當是還念著昔日山雲爺爺的情。”
趙小婉沒搭話,自顧自地說道“可是師傅,你為何一直沒有道侶呢?”
“大道之途,他人皆為過客。”
趙靈兒聲音格外清澈“不需有道侶,也不必有道侶。”
“可是……”
“他已經是結丹真人了……”
“如果他還記著師傅呢?”
“要強迫師傅呢?”
趙小婉不由得有些擔心道。
她此前從未見過結丹真人,也不知道周未究竟會如何。
“他不會的。”
趙靈兒淡淡道。
“他畢竟不是那花柳真人。”
“師傅怎麼能確定?”
趙靈兒沒有回答。
有些事也不必回答。
趙小婉有許多疑問,她抿了抿唇,又問道“師傅,我們真的要離開趙家嗎?”
“嗯。”
趙靈兒輕聲應著。
禪院內總是幽靜著,能聽到任何細微的聲音。
一隻小魚不知怎的,從門前小池塘縱身一躍,跳上了岸。
池塘裡遠比岸上溫暖,它一跳上來,便被凍得僵硬。
趙小婉走了過去,將魚送下池塘。
看著這一幕,趙靈兒微微失神。
池塘裡的魚,是許多年都十分乖巧的,怎麼偏生今日跳出了池塘呢?
趙靈兒起身回到了禪院之內,房中依然簡樸如初。
她緩緩從古舊的木桌中拿出一個玉盒。
她的手指輕輕拂過玉盒,隻覺暖玉溫熱。
玉盒之中,有許多枚玉簡。
這些玉簡都是他父親趙朝所留下來教導她執掌趙氏的經驗。
“父親……我已儘力了……”
趙靈兒拿出其中一枚玉簡。
這是趙氏一族遷徙到桃花嶺後,趙朝坐化前所留。
那時趙靈兒也已築基。
這玉簡之中,正是趙朝的遺言
“一姓之興亡,非一人之功。”
“自趙氏遷徙至桃花嶺後,我隱隱察覺隱患。”
“此地靈氣充裕,族人不必再如當年一般,為了些許靈藥便拚儘全力,但也漸漸失去了銳氣。”
“鄭家本就為築基家族,為遷徙桃花嶺做足準備,而我族本隻是煉氣小族,隻有你僥幸築基,並無底蘊。”
“若是未來,趙家果真如我所料,止足不前,你需讓趙家重返舊地,且你不可再庇護家族!”
“唯有如此,置之微末,我族才可能長存新生。”
趙靈兒長歎了口氣,趙朝目光深遠,數十年前便已看透。
不知是不是天意定數,似乎的確被趙朝說中。
趙氏此後一代不如一代,自她之後,再無一人有望築基。
即使趙靈兒再如何努力,犧牲自己修行的資源,培養親族,但趙家的泥潭也越發腐舊。
憑借著她的名號,整個趙家都安於現狀,他們沒有誌向,失去了前進的動力。
趙靈兒清楚,如今的趙家隻是空無的軀殼,修士雖多,但煉氣後期修士卻越來越少。
即使因她如今尚在,還能夠表麵風風光光,一旦她不在世或是被花柳真人這般強搶走後,都將迅速衰敗,從曆史長河中除名。
想要保存下趙家的血脈,或許隻能如趙朝所言,讓趙家重新回到當年那種迫於生存的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