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的命,咱們儘力了。”
“可是……您不是說可能會有人來尋他嗎?”言臻說,“萬一他死了,來尋他的人會不會以為是我們殺了他?”
“不怕,咱們身正不怕影斜,那些人若是不信,把屍首給他們一驗便知。”
言臻心想,這師父雖然一把年紀了,到底是在穀中長大,沒接觸過人心險惡,太過天真了些。
到了第十七天,裴望州醒了。
言臻在邊上給他熬藥時,竹床上傳來敲擊聲,她扭頭一看,裴望州用裹得跟木乃伊一樣的手敲了敲床沿,他睜開眼,張著嘴,卻發不出聲音。
“你醒了?”言臻走過去,在床沿坐下,倒了杯水喂他,“好些了嗎?”
聽到陌生的聲音,裴望州神色戒備起來。
但他似乎很渴,喝水喝得很急,一杯水喝下,他嘶啞的嗓子總算能說話了,聲音仿佛生鏽的車輪碾在地上,難聽至極“你是誰?我在哪兒?”
“這是滄瀾穀。”言臻說,“你那日從天上掉下來,我便將你撿回來了。”
“滄瀾穀?”
“對。”
裴望州若有所思,沉默半晌,又問“天黑了嗎?為何不點燈?”
這話一出口,言臻心裡一陣狂喜。
裴望州瞎了!!
她每日往他藥中加的“小料”,一種無色無味,能讓人致盲的毒藥發揮作用了!
這種藥若是身體康健的人服下,能養顏生肌,是美容聖品。
但身體孱弱的人服下,則會致其眼盲,長期服用更會使聽力退化。
因為用量很少,混在其他藥中不顯性,就算是醫術高明的大夫也很難察覺。
按捺住心裡的喜悅,言臻伸手在他跟前晃了晃,裴望州的瞳孔毫無反應,隻是毫無焦距地看著前方。
“你、你看不見嗎?”言臻故作不解,“現在是白天。”
裴望州愣住了,他似是不敢置信,顫著手去摸自己的臉,卻隻摸到纏在臉上的紗布。
“彆碰,你臉上有傷。”言臻製止了他的舉動,“你莫慌,我去喚師父過來。”
楚芫華得知安置在竹樓裡的人醒了,立刻趕過來,給他診了半天脈才道“你的眼睛沒事,但後腦有傷,應是凝固的血塊壓住血管,才導致你看不見。”
裴望州連忙問“那我還能複明嗎?”
“不好說,我開些活血化瘀的藥,你服用幾天試試,若是不行,我再為你施針。”
楚芫華開完藥就走了,言臻坐下來,繼續熬藥。
藥的苦香味隨著燒開的咕嘟聲在竹樓飄散開來,言臻濾出藥汁,吹涼後端到裴望州跟前“來,把藥喝了。”
裴望州手上沒力氣,端不住藥碗,言臻用小勺子一勺一勺慢慢喂他。
一碗藥汁喝下去,裴望州苦得心肝都在顫,但還是禮貌地向言臻道謝“多謝姑娘。”
“不謝,救人是醫者分內事。”言臻說,“你昏迷多日,全靠銀參吊著一口氣,如今醒來才會沒力氣,喝完藥再用些粥,養上幾日就能慢慢恢複了。”
“有勞姑娘了。”
言臻大大咧咧道“你不用這麼客氣,我們滄瀾穀沒外人,互幫互助是很常見的事。”
裴望州似乎起了打探消息的心思,順著她的話問“滄瀾穀是什麼地方,我從來沒聽過這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