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過後,裴望州似乎不再寄望於家人找到滄瀾穀,而是積極配合吃藥治療,爭取早點好起來,走出滄瀾穀。
轉眼過了一個月。
裴望州身上的外傷基本痊愈了,他開始拖著瘸腿走出竹樓,用觸感去探索周圍的環境。
言臻采完藥回來,端著熬好的藥來到竹樓,隔著一段距離就看到裴望州拄著拐杖,站在竹樓門口躍躍欲試往下走。
竹樓外麵有十幾級台階,他試探性地走出幾步,一腳踩空,從台階最頂端滾落下來,重重摔在地上,磕得頭破血流。
言臻遠遠看著他狼狽地爬起來,跪在地上四處摸索尋找丟失的拐杖,那副樣子跟條可憐的落水狗一樣。
她不由得想起攻略線上看到的一幕——
前世江蘺入定國公府為妾,逢裴家老太君壽宴,她不懂世家大族的繁文縟節,丫鬟怎麼說她就怎麼做,壽宴那日穿了一身正紅色衣裙出席。
晟國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隻有正室夫人能穿正紅,妾室隻能穿粉紅,桃紅等淺紅色,若是妾室越了規矩穿正紅,等同冒犯主母。
宴席上,世家女眷對盛裝的江蘺指指點點,有位侯府夫人直言國公府世子怕不是要寵妾滅妻,才敢縱容妾室在老太君宴席上這般出風頭。
裴母當場黑臉,當著一眾世家女眷的麵怒斥江蘺不懂規矩,罰她跪了兩個時辰。
裴望州送完賓客回到後院,江蘺將此事全盤告知,直言衣裳是顏錦禾送來的,為她梳妝的丫鬟是顏錦禾的人。
女子對女子投射過來的惡意是很敏銳的,顏錦禾這樣算計她,她盼著裴望州為她做主,還她一個公道。
裴望州卻說“此事錦禾已經同我說過了,那丫鬟確實是她的人,但衣裳是你親自挑選的,你怎能怨到她頭上,還到我跟前搬弄是非?
錦禾考慮到你是從滄瀾穀來的,自在慣了,沒用府裡的規矩拘束你,還破例送你紅色衣裳平日裡穿,你倒好,不感恩主母寬容,反而倒打一耙——阿蘺,國公府不是滄瀾穀,容不得你這般撒野。”
這樣的事在國公府發生過很多次。
在滄瀾穀時,裴望州說他喜歡江蘺自由自在,活潑純粹的真性情,她讓他見到了世家女子沒有的一麵。
可帶江蘺回到京城,發現她的真性情跟國公府格格不入後,他第一反應是用規矩束縛、改變她,讓她像後宅中所有通房侍妾一樣,為了他徹底融入那樣的環境。
儘管江蘺並不情願。
裴望州也許不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但絕對自私自利。
言臻從回憶中抽離,看向竹樓前,裴望州爬了半晌都沒爬起來,滾了一身一臉的泥,她這才裝作剛發現,快步小跑過去。
“裴公子,你怎麼出來了?”言臻將他攙起來,“你的傷還沒好全,不能亂跑。”
裴望州知道自己給她添麻煩了,笑容訕訕“在屋裡躺得渾身疼,我想出去曬曬太陽。”
“今日外邊沒太陽。”言臻將他扶回竹樓,動手脫下他身上臟汙的衣服。
他的傷遍布全身,言臻這些日子為他換藥,沒少脫他衣服。
一開始裴望州還有些忸怩,但言臻一個女子都不介意,他作為男子,又是承人恩惠的那個,自然不好說什麼。
時間一長,對於言臻動手脫他衣服的事,裴望州逐漸習以為常。
言臻熟練地為他換好藥,再穿上衣服,裴望州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江姑娘,你跟我說實話,我的眼睛還能治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