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枕月卻像沒察覺他的驚懼情緒,攪了攪碗裡的湯藥,舀起一匙,送到他嘴邊“夫君,該喝藥了。”
藥汁的苦臭味撲麵而來,謝昭像被什麼刺激到一樣,他猛地抬手掀翻孟枕月手中的碗,倉惶地跳下床,跌跌撞撞順著記憶中門口的方向跑去。
他要離開這裡!
孟枕月不會放過他的,他不能死在她手裡!
然而他剛奔出幾步,身體重重撞在屋子中間的桌角上,狼狽地摔倒在地。
他不甘心地爬起來,這下卻失了方向,跟隻無頭蒼蠅似的在屋裡橫衝直撞,打翻打碎了不少東西。
孟枕月冷眼看著他宛如困獸般掙紮,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深。
這樣的謝昭真有意思。
又可憐,又可恨。
在謝昭撞倒博古架,架子上的瓷瓶摔下來四分五裂,謝昭赤著腳踩上去,疼得發出一聲慘叫,隨即弄得滿屋子都是血腳印時,看夠戲的孟枕月終於大發慈悲,叫來幾個身強力壯的家丁合力將謝昭摁住,用繩子將不斷掙紮的他結結實實綁了起來。
謝昭瘋了一樣撲騰慘叫,程青霜聽到動靜匆匆趕來,一進屋子就看到謝昭被人反綁雙手摁在地上,她尖叫了一聲,連忙撲過去“你們乾什麼!快放開我兒!”
謝昭聽見親娘的聲音,立刻扭頭看來。
然而掙紮中,縛在他眼睛上的布條鬆了開來,他一轉頭,程青霜猝不及防看見他那雙被割裂的眼皮和碎了的右眼眼珠。
視覺衝擊太大,程青霜驚得瘋狂慘叫起來,連連往後退。
她的慘叫聲讓謝昭意識到了什麼,他立刻安靜下來。
程青霜也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眼前這個受了傷的男人不是旁人,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她立刻捂著嘴,強忍著害怕走到他身邊“昭兒……”
謝昭坐在地上,胸口不斷起伏,他沉默了很久才道“娘,你回房去。”
程青霜“……”
“回去!!!”
程青霜被他這麼一吼,嚇得打了個哆嗦,忍著眼淚哆哆嗦嗦地走了。
謝昭坐在地上,仰頭用左眼僅存的那點模糊的視力辨彆出孟枕月所在的方向,道“你放開我,我不跑了。”
孟枕月倒是沒有為難他,示意下人給他鬆了綁。
雙手得到自由,謝昭摸到布條,重新綁在眼睛上,然後摸索著爬回床上,躺下了。
謝昭有預感自己接下來的日子不會好過。
他沒猜錯。
孟枕月像所有妻子照顧受傷的丈夫一樣,每日親自為他擦身體,喂湯藥,無微不至地照顧他。
但同時也在防著他,以養傷為由不允許他出門。
大夫來給他換藥時,孟枕月會在旁邊親自看著,一旦他試圖跟大夫說些什麼,就會立刻被她打斷。
還有一回,上峰來家中探望他,人都已經到院子裡了,卻被孟枕月以他情緒不好,夜裡難以入睡,這會兒好不容易睡下,不好打擾他為由勸走。
在屋子裡的謝昭將兩人的話聽得一清二楚,本想大聲呼救,旁邊的粗使婆子見狀,立刻用枕頭死死捂在他臉上。
等到上峰離開,謝昭險些被捂死。
謝昭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被軟禁在謝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