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臻依然搖頭“那更不行,這樣會害了你。”
諾蘭心頭一動。
言臻歎了口氣,看他的眼神愈發柔軟和憐惜“你還不到兩歲,背負了整個人魚族的希望來到人類世界,一定很辛苦吧。”
諾蘭“……”
他眼眶一熱,低下頭“……也沒有,就是族長有點嚴厲。”
作為人魚族百年才能孕育出一條的“海神”,他從出生起就萬眾矚目,族長把他帶在身邊親自撫養和教導。
人魚是哺乳動物,彆的小人魚半歲斷奶,一歲半以前跟母親形影不離,兩歲成年後離開父母,尋找心儀的另一半組成自己的小家庭。
但他不一樣。
他一個月就斷奶了,為了鍛煉他的獨立性,他不被允許和父母見麵,不能跟同齡的小人魚接觸。
族長將他隔離在一片單獨的海域,每天訓練長達十四個小時。
人魚生活在三千到五千米深度的深海,為了將抗壓性發揮到極致,他每天要下潛到萬米,忍受無邊黑暗帶來的恐懼和巨大水壓碾壓皮肉的痛楚。
為了鍛煉他的廝殺技巧,他五個月就被扔進大王烏賊的領地,惹惱了那隻體型跟彆墅一樣大的恐怖生物,拚了半條命才闖出來。
彆的小人魚拿海龜和蝠鱝練手時,他的敵對目標是虎鯨和大白鯊,獅鬃水母這種要麼無比凶猛,要麼渾身帶毒的大型生物,每一次曆練都是死裡逃生。
族長說要提高警惕性和耐受力,他不能吃飽,不能睡太沉,不能有玩樂的想法,每年隻能在生日那天,族群聚到一起慶賀海神誕生時遠遠看一眼父母。
“你是海神,拯救人魚族是你的使命。”
這是族長對他說得最多的一句話。
言臻聽完,總算明白諾蘭為什麼這麼饞,又這麼好哄了。
肩上的使命讓他在海底吃了太多苦,上岸後感受到自己釋放的善意,再加上各種糖衣炮彈,不費什麼力氣就將他攻略下來了。
“小可憐。”言臻摸摸他的腦袋,“辛苦你了。”
“……我才不辛苦。”諾蘭輕哼了一聲,撇過頭不讓她看見自己眼底潮濕的熱意。
言臻收回手,陷入沉思。
諾蘭調整好情緒,扭頭看向她,認真道“夏夏,你跟我走吧。”
言臻蹙眉“走?走去哪兒?”
“我找一個沒人的小島安置你。”諾蘭指著圈裡的雞鴨,“等學會養雞鴨種菜,我會把你養得很健康的。”
言臻搖頭“不行。”
諾蘭急了“你不走,會跟那些可惡的人類一樣死於病毒。”
“可我就這麼跟你走了,等於背叛我的種族。”言臻說,“我做不到。”
諾蘭臉色微變“你要去告密嗎?”
“不。”言臻說,“我跟你的想法一樣。”
諾蘭一愣。
言臻說“你跟我說這些,不就是想找一個折中的辦法解決這件事嗎?”
諾蘭“……”
他沉默,沒有否認。
言臻一語驚醒夢中人——因為知道這場報複一旦開始,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麵。
而她的家人朋友要是死在這場報複裡,以她的性子,就沒有可能再接納他了。
他潛意識裡拒絕接受這樣的結果,所以才給自己找那麼多理由,對她坦白。
這個人類在不知不覺改變了他複仇的決心,讓他變得不那麼堅定了。
這種動搖讓諾蘭生出濃濃的罪惡感。
言臻往他身旁湊了湊,溫聲說“諾蘭,我們一起想辦法製止這場拚殺好不好?”
諾蘭有種被窺破秘密的惱羞成怒,他起身居高臨下看著言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