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複雜的。
你愛一個人和恨一個人的理由可能一模一樣。
比如演義裡的陳宮對曹老板的感情,當初追隨他的原因是因為曹操野心勃勃,才華橫溢。
而後來陳宮與他背道而馳的原因,他自以為是當初沒發現曹操的真麵目,實則不然。
曹老板一直沒變,隻是陳宮當初隻看到了他的另一麵而已。
能成大事者,必有常人未有之優點,缺點也是如此。
曹老板在亂世裡定大事安天下,心狠手辣和爭議的政治手腕是不可缺少的。
你可以和老劉那樣仁義,愛民,但代價就是多年的東西奔波,居無定所
又比如朱載坖對李成梁李如鬆父子的感情。
用李成梁是因為他的本事。
但老李能改變自己注定被拋棄的命運,強行攪了局,也是因為他本事。
李如鬆被自己培養,放在京城不是因為曆史的濾鏡,而是這孩子確實愛恨分明,有情有義,忠信仁義。
如今君臣二人隔閡如淵,不再相得,也是因為二人的性格相近。
對帝王來說,保護國家的最高利益才是第一要義,況且你李家本來就罪不可赦,朕瞞著李如鬆,也是因為不想讓李如鬆心煩意亂,在草原有了什麼變故。
對李如鬆來說,你前口說好我可以救家人,為此孤身犯險,差點死了,你t卻讓我李家團滅,你不厚道啊!
朱說朱有理,鬆說鬆有理。
乾清宮內的氣氛,讓行走官場多年的馮保都焦慮不安。
前一陣,就在此地朱載坖流放了沈七等一乾豪傑。
沒錯,馮保對沈七他們的評價是豪傑。
而現在,皇帝又和他的愛將鬨掰了。
“朕對事不對人,若要對人,朕也不會把刺殺土蠻那麼重要的任務交給你去辦!”
“你看看成國公父子,當初朕一樣責罰,先帝的各種恩賜說撤回就撤回,差點連爵位都給除了!”
“更何況你父弟,除了如柏皆罪無可恕,背叛國家,屠戮自己的百姓!”
“朕對戰死沙場的如柏有惡意嗎?朝廷戰後追封的功臣有沒有他?”
李如鬆一身白衣,跪著不語,眼睛隻盯著地麵。
其實,這些大道理他也明白。
況且,對方是皇帝,說破天也是他的道理更對,自己沒什麼可反駁的。
但他就是過不去心裡那道坎。
這些天呆在京營裡,許多老將都過來跟他談心。
但心結這個東西,若是被舌頭說開,就沒有那麼多鬱鬱而終之人了。
“陛下是皇帝,您怎麼說都是對的。”
旁邊的馮保一驚,這孩子也太膽大了。
“隻是,您若告訴臣家父叛國之事,臣絕不會叛逃草原,臣隻會取下土蠻的首級,再自儘謝罪!”
“即要臣殺敵立功,又要臣忍受滅族之痛,這個…臣做不到!”
“況且,臣以為…以為…”
“你以為什麼?”
“臣以為,就算臣的家父,弟弟犯了那樣的罪,以臣誅殺土蠻,為陛下去處一塊心病的功勞上,他們也應該留一命!”
“臣不奢求朝廷寬恕他們,但以臣的功勞,他們罪不至死…”
馮保完全被驚的目瞪口呆。
他看了看皇帝氣的嚇人的臉色,趕緊上前道,“李如鬆!你大膽!”
“陛下自登基以來,從來就是功是功,過是過,依法治國!哪有你以為的這般功過相抵之說?”
“況且,分明是你李家亂法悖逆在前,你李如鬆殺賊立功在後,就算是功過相抵,也沒有你這麼個算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