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行整理了一下盔甲,又再固定一下頭發,嚴陣以待。
這乾清宮自己也進過很多次了,卻從未如此緊張。
一來是因為近來朝野震動,各種他看不懂卻能感受到的暗流在湧動,身為外戚的他,負責宮廷護衛之事本來就引人爭議。
文官們看不起他。
武將們更看不起他。
甚至連司禮監那群閹人也看不起他。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自己沒有衛青霍去病的本事,不招人待見也就在情理之中。
二來自然是因為皇後懷有身孕之事。
或許彆人還在暢想皇後生產後的景象,但陳景行和他夫人,卻沒心思考慮那麼遠。
或者說,暫時考慮那麼遠也沒用。
婦女生產本就是很危險的事,即便是天子的女人,難產死的也不計其數。
皇後能不能安然無恙生產還不好說呢!
若她出了什麼意外,他們這些外戚會被扔垃圾一樣馬上清理出去。
甚至會有殺身之禍。
種種憂慮加在一起,讓陳景行變得十分膽小和敏感。
他此刻就好像一隻受驚的貓,炸著毛,瞪著眼行走在他根本玩不轉的權力場上···
“國丈大人?”馮保笑嗬嗬的走出乾清宮。
“馮公公!”
“您快進吧,陛下剛忙完!”
馮保走過去,扶著陳景行。
即是禮儀,也是因為陳景行年紀大了,又穿著盔甲,行走多少不方便。
走進乾清宮,朱載坖正從成堆的奏疏中起身走出來,揉著眼睛。
“臣參見陛下!”
“不必多禮!老丈人請坐!”
對身邊的人,朱載坖儘可能的保持著親和。
“宮裡住的可還習慣?”
“謝陛下隆恩,臣住的好。”
“那就好!”朱載坖冷水洗著臉,"皇後也就在這十天半個月了,您和夫人在,皇後與朕都安心一些。"
陳景行沉著臉。
“嗯,老丈人臉色不太好?不然卸甲再坐吧,舒服一些!”朱載坖道。
“呃…陛下!”陳景行突然跪下。
“哎呦國丈大人,您做什麼呀!”馮保連忙扶起他。
這位老丈人可是深受皇帝喜愛,每次下跪都是皇帝親要親自扶起來的。
“陛下可舍不得您跪啊!”
朱載坖看著陳景行的臉色,無聲一笑。
這老頭子心倒是不壞,就是太膽小了。
也是,畢竟是一個小錦衣衛白戶出身,又久在地方,沒見過什麼爭權奪利的場麵。
如今四麵八方的危機…他感覺到了,也是慌了。
“老丈人…您這就跟朕見外了!”
“我是您女婿,有什麼事不能挑開了說呢?”
“難道您的困惑,我這個天子都解決不了嗎?”
陳景行低著頭,滿頭大汗。
“陛下自然是仁慈之君!”
“隻是…臣所困擾之事,九五至尊的您…似乎也難幫上忙!”
一旁的馮保瞪大了眼睛。
這老頭子平日裡話少,怎麼一開口就是大逆不道之言呢?
“哦?”朱載坖繼續引導他,“您的困惑比天還大?”
“陛下!”陳景行又跪下。
“臣…臣是擔心…”
“李時珍從未讓朕失望過!”朱載坖打斷了陳景行的話,“皇後會安然無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