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一滴一滴地滑落,輕輕打濕那張雌雄難辨的麵龐,慢慢洗淨了那張並不屬於他的麵容,露出了他原本相貌。
那張被天道刻意抹去,無法被人得見的臉,他真正的容貌。
黑發如夜,黑眸深沉,眼神中罕有光彩,不算多麼英俊,僅僅比平庸略好一籌。
垂眸,再映入眼簾的是數道難以抹去的疤痕,最重的一道,橫亙於眼與口之間。
深深的疤痕猶如一記致命的斬痕,仿佛有某人曾用刀刃將他的頭顱無情地劈開。
這似乎是她第三次真正看清他的臉,隻是比起前兩次心神的麵貌,此刻的李夏顯得更加真實。
真實的,令人心中鈍痛。
“為什麼一定要這樣,李夏。”
舒秋巧握住劍的手顫抖又顫抖,卻見李夏微微偏頭,脖頸觸碰劍刃,鮮血隨之流下。
那一滴鮮紅的血順著那鋒銳劍鋒緩緩流淌,染紅大地,又似乎讓他那毫無光彩的雙眸之中多出一絲血色
“為什麼不呢,舒秋巧,他們終究是要死的,唯有死亡平等的眷顧每一個人。
死在我手上和死在某一場天災,某一次爭鬥,或是那命中注定的大限,又有什麼區彆?”
李夏回過頭來,那一雙令人熟悉的猩紅眸子注視著那雙栗色眼眸,微笑,笑容之中卻帶著一絲嘲諷或是自嘲
“還是說,接近兩百年的時間過去了,你依舊對這些人,這個世界,抱有那樣僥幸的幻想?”
“我”
舒秋巧語塞,她的手抖了又抖,鬆開了那一把長劍,伸手,想要觸碰李夏臉上那一道特彆顯眼的傷疤。
“這是我前世的死因。”
舒秋巧的手指短暫停住,最終,她將手指點在那道疤痕上,指腹順著疤痕劃過
“我不懂,他們對我們沒有威脅,他們現在無法傷害我們,未來也做不到。
李夏,你知道的,有我在,你不用擔憂會有某一個天驕在數年之後追上你,他們不是天才,我們才是。”
“你是想說,要有那所謂的強者之心?那些所謂的強者天才就應該有不懼他人的底氣和心態?”
李夏笑了起來,笑聲逐漸變大,隨後又戛然而止,自嘲一般說道
“我不是強者,我也不是天才,我總覺得很多人高看了我,舒秋巧,我是弱者。
無論是戮天煉仙魔尊還是李夏,都僅僅隻是在一條盲目至極的道路上掙紮著攀爬的最弱者罷了。”
李夏淡然開口,輕輕歪著頭,僅僅是一瞥,旁邊的長劍突然震顫,驟然崩飛,劍光如電,瞬間斬斷了一旁破廟的殘垣。
緊接著,天地仿佛陷入一片扭曲,二人身形驟然消失,瞬間出現在了一座現代都市的天台之上。
高樓林立,天際線直插雲霄,眼前是湍急的飛劍交通交錯飛行,宛如科技與修仙交織的奇異畫麵。
他已經掌握了這個幻境,或者說,在滅魔曆一千零二十四年第一次被拉入這個神通之時。
他就已經在無窮無儘的輪回之中將這個神通徹底解明掌握。
“而且,你我都無法做出保證,甚至有可能在我們出去的那一刻,就已經有一把尖刀捅向你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