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夏又恢複到了“老乞丐”的形象。
玉虛派外門見習弟子的衣服是白色鑲藍邊,被他的血跡染紅,在水裡泡了那麼久,變成黃褐色的斑塊,再混些淤泥,這種形象哪怕在乞丐界也是炸裂的。
上岸後,走了很多天,來到一個村子,蜷縮在村頭的大樹底下休息,竟然就有好心的老人,給他送來半張餅。
陳夏哭笑不得,又十分感動。
我命中注定,就是個乞丐嗎?
聽到老頭的口音,似乎很熟悉,詢問這是什麼地方,老人說“這村子叫下康村。”
陳夏一愣,忙問“是哪個縣的下康村?”
“久裡縣。”
陳夏雙手顫抖,無神的眼珠滾落兩行眼淚。
“久裡縣,下康村,這是我的老家啊!”陳夏大喊一聲,躺倒在地,無聲地啜泣。
三十多年前,周邊郡縣遭遇大災荒,下康村的人大半出去逃難,十室九空。當年就是跟著父母,隨著人潮,走到平安渡,然後這一生就交代在平安渡了。
“你叫什麼名字?”老人十分訝異,上下打量陳夏的樣貌,似乎是同齡人,急忙問道。
“我叫陳夏。”
老人聽到這個名字,十分激動,因為他忽然想起一個早就忘記很久的人。
“你父親是不是叫陳忠根,你還有個弟弟……”
“對,你是誰?”陳夏渾身一個哆嗦。
“我叫陳發啊,我父親叫陳忠葉,我是你的堂兄!”
陳夏愕然不已,這果然是自己的堂兄,可是,你們不是死在逃荒路上了嗎?
陳發大哭,我也以為你一家人都死在逃荒路上了!
原來,當年兩家逃荒,約定不要走同一條路,免得家族全滅。
陳發父母兄弟都死在另一條路的遠方,幾年後,隻剩陳發一人回來,娶妻生子,熬過了這些年歲。
而陳夏因為眼盲,路遠,加上聽說下康村已無人,就沒再回來。
陳發拉住陳夏的手,痛哭起來,引來村民關注,了解到緣由後,頓時轟動起來。
陳夏激動得不能自已,想不到今天能回老家,並且遇到親人,他斷定這就是天意。
死在老家再好不過。
陳發趕緊把陳夏領回家,把兒子的衣服,給了陳夏換掉,收拾了一間房間,給他住。
陳夏知道陳發顧念親情,但畢竟年紀大了,靠三個兒子養,家裡也不富裕,不能讓人家嫌棄,就拿出一兩碎銀,送給陳發。
陳家父子大為震驚,他們在下康村種地,幾時見過銀子。
乞丐跟銀子,兩種不相乾的事情同時出現,完全顛覆了他們的認知。
陳夏不敢告訴他們自己有修為,生怕泄露秘密,引來韓鱗。
隻說自己並非乞丐,而是在外麵給人做工,掙了些錢。身體的殘疾是被壞人謀害,所以想回家來。
總之,費了很多腦細胞,臨時現編了許多謊言,把陳家父子搪塞過去。
在陳家住了十天,他的傷勢居然好了。
這麼多天也沒見韓鱗尋來,心情漸漸平複,他對自己的未來又有了新的看法。
既然不死,那就沒有尋死的必要,得給自己找條活路。
五臟六腑受損,就算借助千年老山參的力量修複,也不大可能趕在大限之前築基。
他想到了《甕葬法》。
根據他在玉虛派領悟的道法,這種應該屬於邪派法術。
比韓鱗煉化活人稍微好點,不算魔道。
“老天對我不公平,我再活一世,不過分吧?”
“甕葬法雖然邪性一點,但並不害人,我就以此法重生,不過分吧?”
“下康村是我的家鄉,我在此出生,長大成人,如今回到家鄉,重新做人,不過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