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籌站直了身子,坦然接受陳夏的一拜,隨後說道“你的確應該謝我,你拿走玉髓後,我這縷執念就不複存在。我希望你能發誓,要將玉虛派發揚光大。”
陳夏驚道“我是玉虛派弟子,發揚光大是自然的,但是,你不能沒有玉髓啊!”
洪籌卻看得很淡。
如果在乎生死的話,當年就不會提前坐化。
“如今我看到了門派的希望,這個詛咒也隻剩一個,我還有何不甘心的?放下一切,寂滅於此,乃吾之命也。”
陳夏不忍心這樣一個有大胸懷的前輩掌門徹底寂滅,堅決不想拿玉髓。
“就算有玉髓,我也不可能重生,隻是維持這一縷執念而已,但也遲早要歸於寂滅,沒有意義。”洪籌態度很淡然。
“前輩還有沒有更好的辦法,我實在不忍心。”
洪籌略略沉思,笑了“我這一縷執念,倒是能以另一種方式躲延續幾年,就是附身於一件品級比較高的法器上。”
陳夏急忙把八倍袋拿出來,洪籌瞥了一眼,都是些垃圾,隻有那把五品寶劍,稍微看得過去。
“這麼窮?”洪籌冷哼一聲。
“咱家就這個條件。”
洪籌不大滿意,但也沒得選擇,指著那把劍說“我若附身於此劍,將極大提升其威力,可它本身才五品,增加幅度有限。”
“無所謂,隻要能讓前輩意識繼續存在就好。”陳夏高興地說,“既然此劍是前輩今後棲身之地,何不給它起個名字!”
洪籌沉思了一下,說“夏日炎炎,世人都討厭蟬鳴,我在此地埋葬數千年,卻甚是懷念。此劍,就叫鳴蟬吧。”
陳夏大喜,這把劍,從此有名字了。
“我在此地埋葬數千年,神魂也在此消散,所以與此地有千絲萬縷的因果。我附身於寶劍後,你可以利用這個特點,在百裡距離內,隨時回到折仙穀,逃難時有妙用。”
具體的法術細節,記載於石棺中的書裡。
陳夏又問“既然你的執念可以存在劍中,以後可以重生嗎?”
“重生?很難!要有許多機緣,我也不知具體做法。”
洪籌告訴他,俯身於寶劍,被寶劍禁錮住,類似劍靈,但不是寶劍的原生劍靈,會受到劍身的阻隔,可以感應外界刺激,卻不能與陳夏直接交流。
劍乃萬兵之主,與人類最容易溝通融合,他能在寶劍的庇護下,隻要劍不被損毀,存在很多年。
若是有極大機緣,能夠以劍靈之身,鑄造魂魄,那就有機會重生。
“就重鑄魂魄這一件事,短則大幾百年,長則數千年,不知那個時候,你還在不在?如果不在了,給我找個好的繼承者。”
呸呸呸,好得靈,壞的不靈,區區數千年年而已,我當然還在!陳夏在心中吐槽。
洪籌經曆過生死。
何況沒死之前就看淡了生死,說話不嫌晦氣,似乎也忘了,這麼說話不禮貌。
兩人在水邊聊了很久,洪籌有許多事要托付,陳夏也有許多修煉上的事情要討教。
直到雙方都覺得,沒有事情值得再聊,洪籌深邃的眼睛,看著他,歎了口氣“我們該走了。”
手一揮,陳夏身子像被風卷走,睜眼一看,回到了一個更小的陵寢中。
頭頂上正是大陵寢頂上的裂口。
這不是幻境,而是真實世界。
麵前是一口石棺,周圍裹了一層又一層的紅繩子,以及數不清的靈符,裡麵躺著的就是洪籌的真身。
叩拜三下,一手持劍,一手推開石棺。
瞬間,石棺外麵的靈符化為粉塵,紅繩子也斷裂,化為灰燼。
看到了雙目緊閉的洪籌,就是剛才在幻境中與之交談的老者,此時靜靜躺在石棺中,仿佛時間停滯在坐化的那一刻。
在洪籌的麵部一寸之上,懸著一滴渾圓的懸在半空的白色液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