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的喪事不難辦,但難辦的是沈家現在沒有男丁。
正應該上的是二房的沈常林,可他比他娘還早死幾天,沈鳴也死了。
算下來這事兒得落在沈毓頭上,可沈毓名義上在沈家祖宅,實際上還不知道在東越哪兒貓著呢。
東越路途太遠,幾天時間沈寧也沒辦法把人抓回來。
至於劉春生,他連族譜都沒進,這事兒怎麼都輪不到他一個沒名沒分的私生子。
幾家人合計了一下,這大梁最後讓給高俊宇來挑,他是大姑奶奶丈夫,還有兩個兒子,主持這事兒也不算失禮。
按理說這事兒要是江數來才更合適,畢竟沈瑕才是老夫人親生,可江數趕回來也要好幾天,總不能一直等著。
人定下了,趙氏那股氣卻怎麼都下不去,瞪著沈寧,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現在你滿意了,這諾大的沈家連個男丁都找不出來,他日沈家絕戶,你就是千古的罪人!”
“沈家怎麼出了你這樣的禍害!”
仗著人多,趙氏說話的聲音都高了不少,洶湧的恨意更是無法壓製。
沈寧理了理袖子,都不帶正眼看她的:“老夫人去世,二嬸情緒激動我理解,不過也彆太激動,傷了身子可不好。”
看在死人的麵子上,她暫且不計較,但彆太蹬鼻子上臉。
她隻是不想讓彆人覺得自己把沈家其他人全都弄死了,但不代表她對付不了她。
沈寧走出去整理好身上的麻衣,在自己的位置跪好,丟了一把紙錢在火盆裡,閉眼聽道士唱誦。
老夫人這種人為老不尊,沈寧是真不想跪她,可人家輩分在那裡,孝道壓下來,她不得不跪。
她跪的不是老夫人,而是自己的顏麵和名聲。
大冬天的,也就這火盆旁邊最暖和,她討厭冬天!
“沈寧!”
一個男人迎麵走來,站在路中間攔下了沈寧的路。
沈寧不得不停下,凍僵的手往袖籠裡塞了塞:“大表哥。”
大表哥高楊,大姑沈穗的長子,二十五歲,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爹了。
高楊看著沈寧慘白的笑了,忍不住笑道:“這麼怕冷?看你凍得。”
沈寧白他一眼,看到她臉都凍白了,乾嘛還非得在這四麵漏風的回廊上攔住她。
沒點兒眼力見。
“大表哥有事?”
高楊:“沒事,就是跟你打聲招呼,這兩日忙得都沒能說上話,我們兄妹幾年不見,你倒是越發的出色了。”
沈寧無語極了,這人頂著這麼大的雪風跟她拉家常,不會以為她會感動吧?
假笑:“表哥過譽了,也就那樣,我剛剛衣服濕了,去換身衣服,告辭。”
說完不等他回答,急匆匆的離去。
高楊被推搡了一下,皺眉看著沈寧的背影。
急躁、無禮,這樣的表妹當真是父親口中那個能幫他官複原職的人嗎?
這沈家男丁死得就剩一個被送去老宅的沈毓,除了錢財,也沒什麼值得人高看一眼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