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鬨出來這事兒不算大,隻要衛家把禦賜之物拿出來,案子很快就能了結,但很可惜,衛家拿不出來。
已經送去權貴之家的東西,如何能再拿出來?
他總不能去要回來,那樣不但得不到那些人的幫助,說不定還會得罪人,他得罪不起。
案子在順天府開堂審理,沈寧也被傳喚了,畢竟那禦賜之物原先是她的嫁妝,而她現在又是沈家的當家,照列詢問一下還是有必要的。
沈寧坐著轎子按時到來,一身狐裘把她包裹的嚴嚴實實,不過她身量纖細高挑,不顯臃腫。
裡麵一襲石榴紅長裙,行走間若紅梅落雪,若隱若現。
因為是來公堂,她並未戴太華麗的首飾,隻讓流螢幫她把頭發盤起,戴了兩支玉簪,素雅彆致。
梁管家和梁卓侯在公堂之外,看到沈寧之後神情微動,梁卓下意識就想要上前,但卻又不敢妄動,而是提醒自己父親:“爹,大小姐來了。”
梁管家猶豫片刻,還是走上前見禮:“大小姐。”
沈寧倒是沒有在這個時候跟他分辨他是否還是沈家管家,微微頷首:“梁叔,許久不見。”
說完就自然的走了進去。
梁卓幾乎下意識的就要追過去,梁管家拉住他:“你做什麼?”
梁卓神情有些不自然,囁諾說不出個所以然,但那想表現的意思旁人又怎麼看不出來。
梁管家冷眼看著他:“之前是我的錯,竟然想讓你求娶大小姐。”
梁卓急切道:“大小姐很好。”
梁管家:“大小姐當然很好,是你配不上。”
梁卓:“......”無言以對。
看見自己兒子好像真對大小姐上心了,梁管家很是惆悵。
如果大小姐還隻是那個需要依附他的小姑娘,梁管家還能以長者看晚輩的姿態去打量沈寧,算計著她當自己兒媳之後的好處。
可從他被蠱惑趕出沈家、再到衛家之後所察覺到的一切,他真切了解到大小姐的不簡單。
衛家和沈家這些看似自然發生的煩心事,背後或許就是大小姐下的一盤棋。
沈常林和沈鳴死了,二房徹底失去了威脅,少爺被送走,二小姐眾叛親離,現在輪到衛家了。
大小姐本就是一個非常睿智果決的人,之前一直受親人所累,現在她甩開了所有累贅,還有誰能阻攔她?
他的兒子是什麼貨色他比誰都清楚,本來就不夠高攀大小姐的,更彆說他還三心二意,跟二小姐不清不楚,如此更是癡心妄想。
衙門大堂內,衛家三口站在一邊,沈姝不在。
衛家三口看著她,衛長庚神情冷漠,目光仿佛能吃人,衛夫人更是眼裡含著怒火。
可笑,明明是他們自己偷了東西,現在這賊人還恨上物主了。
衛從文站在父母後麵,神情複雜的掃了沈寧一眼,倒是沒太大情緒,他跟沈姝感情掰了,但也不會喜歡沈寧,頂多是有點兒後悔罷了。
公堂之上坐著順天府尹陶光義,容貌端正,目光威嚴肅穆:“堂下何人?”
沈寧回答:“沈書緣之女沈寧,拜見陶大人。”
陶光義問:“沈姝帶去的嫁妝可是你安排的?”
沈寧:“那本來是我的嫁妝,因為一些荒唐的原因,最終轉給了沈姝。”
陶光義又問:“那禦賜之物本是你父親榮耀所換得,為何放進嫁妝裡?”
沈寧不卑不亢,從容回答:“回大人,自父母死後,我們姐妹三人沒了長輩,二房叔父和堂哥遊手好閒、不務正業,將他們的家財揮霍殆儘之後還覬覦大房財產,按理這些東西都該由弟弟沈毓繼承,可他實在太過年幼,心性未定,難當大任,加之當時我孝期已滿,與衛家婚約在即,我故意將禦賜之物放入嫁妝名單,是為將他們帶在身邊,借由衛家的身份將它保護起來,等到弟弟長大懂事,再歸還便是。”
“後來出了意外婚事換了人,但二房叔父和嬸娘咄咄相逼,我思量再三,決定不拿回嫁妝,沈姝也是沈毓的姐姐,且禦賜之物不能亂動,放在沈姝名下也一樣,哪曾想這才半年不到,竟然變成這副模樣。”
沈寧回答得從容,仿佛不需要思考,隻是敘述一件過去的事情,莫名的讓人信服。
陶光義頷首,還帶著一絲誇讚:“你的考量是對的,但有些時候人算不如天算。”
眼看著陶光義都誇上人了,衛夫人不淡定了:“大人,她說謊,那些禦賜之物肯定被她藏起來了,她就往那上麵一寫,誰知道嫁妝裡真的有還是假的有?反正我是沒見過。”
衛長庚一臉沉冷肅穆,一派長者威嚴斥責:“沈寧,你想保護家財是好的,想借我的名號也無可厚非,可你不該將東西藏起來,卻教唆沈姝來汙蔑我。”
說完還很是沉痛失望的樣子:“我與你父親是同窗至交,把你們當作自己孩子一般疼愛,你怎麼能如此對我?你對得起你父親對你的教誨嗎?”
這是想裝糊塗,順便將鍋給她扣回來呢。
沈寧並未跟他爭吵,而是對陶光義道:“大人,我確定將禦賜之物都放入了嫁妝中送到了衛家,這一點沈家夥計、喜婆,包括外麵梁管家等人都可以作證,甚至那日的賓客,應該有人是見過的,至於物品入了衛家之後的事情就與我無關,因為從那之後我半步都不曾去過衛家。”
衛長庚沒想到沈寧不接招,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心裡著急,麵上卻不敢表露出來,隻對妻子使了一個眼色。
衛夫人得到他的示意,立刻就要朝沈寧撲過去:“沈寧啊,你不能這樣顛倒是非,你這是要害死你伯父啊......”
“啪!”陶大人驚堂木一拍:“肅靜!又哭又嚎,成何體統?”
末了轉向沈寧:“你的事情已經說清楚了,暫且到旁邊旁聽。”
說罷又對旁邊的師爺道:“立刻安排人去盤問一遍,不用把人帶過來,但要按手印畫押。”
師爺跟了陶大人多年,哪怕陶大人並未說一句偏袒的話,但師爺也察覺出大人對這位沈大小姐似乎很是和氣,心裡立刻有了計較。
“屬下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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