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長安地界之後,越往北方,馬車就越發的顛簸起來。
土地也越發的荒蕪,入眼的群山依然是一片綠意,但樹木不再茂密,取而代之的是越來越多的鬆樹。
有時候遠遠望去,一座座山,就像是披了一層灰色的外衣。
這對於見慣了四季分明的李恪來說,讓他感到荒涼。
隻不過,自從被奧敦格日樂抓住之後,他也沒有心情再關注窗外的這些風景了。
原因在於,在連續數天晝夜不停的趕路,加上沒有及時的替換傷藥,他肩膀上的箭傷,有些發炎了。
傷口紅腫、疼痛,讓他陷入持續不斷的低燒。
並且身體的熱度也越來越高,這讓他感到非常虛弱和痛苦,幾乎一天當中有一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昏睡。
很明顯,李恪異常的行為,也被奧敦格日樂發現了。
隻不過,在大唐的疆域,奧敦格日樂也不敢冒著危險逗留。
在給李恪服用了一些隨身攜帶的藥物後,對於李恪的死活,也隻能交給長生天了
經過數日的跋涉,李恪一行人已經到達了延州。
原本隻要渡過無定河,就將到達梁師都的地盤。
而梁師都本就是西突厥插在大唐境內的一顆釘子。
也是靠著西突厥的扶持,這才在大唐的虎視眈眈下,存活了下來。
對於奧敦格日樂來說,如果從梁師都的地盤上經過,當然是最快的一條回家路。
但是現在,他卻不得不選擇繞一下。
因為西突厥這些年,在天災人禍的影響下,實力下降的非常的厲害。
許多的部落不是選擇脫離突厥,就是降了大唐。
他們突厥現在為了平叛,這時候,也根本無暇顧及梁師都部。
所以,在他們訪問大唐的這段時間,大唐已經遣夏州都督長史劉旻、司馬劉蘭成勸降梁師都。
同時又遣右衛大將軍柴紹、殿中少監薛萬均前去攻打梁師都。
所以,無定河以北包括豐州等地,想必現在已經成為了戰場。
對於動輒成千上萬的軍隊來說,自己這不到十個人的隊伍,遇上了唐軍,完全就是送菜。
雖然繞一下,路遠了一些,但是總歸能夠回家。
想到這裡,奧敦格日樂喊停了馬車,將幾個親信召集在一起,拿出一張羊皮製作而成的地圖,仔細商量了起來。
“現在大唐正在與梁師都交戰,想必這一片地界,都在唐軍的監管範圍之內,我們一旦進入其中,無異於自投羅網,更何況我們現在的馬車裡,還綁架著一位大唐皇子。”
說話間,奧敦格日樂用馬鞭指了一下馬車。
然後,又指著地圖上的靈州和朔方說道。
“現在梁師都這條路,看樣子是走不通了,你們覺得是從靈州繞比較好,還是朔方?”
“大王子,末將覺得,應該從朔方繞路!”就在奧敦格日樂提出問題後,旁邊一個身材魁梧的突厥漢子,仔細的打量了幾眼地圖,思考了片刻後,神色恭謹地作出了回答。
這個突厥漢子名叫拔野古,是奧敦格日樂手下最強的一名戰士,在奧敦格日樂展現出了強大的領導能力和管理手腕之後,便投靠了奧敦格日樂。
奧敦格日樂對他也十分地信任,還讓他做了護衛和副手。
這幾年的時間下來,拔野古性格沉穩安靜,武藝高強,對奧敦格日樂言聽計從,可以說是奧敦格日樂最信任的人。
聞言,奧敦格日樂眼眸一眯,視線也從地圖上移開,轉向了拔野古。
隻見他淡淡地問道“為何要從朔方繞路?”
拔野古抱拳回道“大王子,末將以為,從朔方繞路雖然多走一些路程,但是卻更加的安全。因為我們如果選擇靈州,很有可能要穿過唐軍的進軍路線。這樣的話,很可能會直接碰上大唐軍隊。現在我們隻有區區幾人,恐怕就算遇到一支運糧小隊,怕是也很難對付”
“但從朔方繞路的話,就完全沒有這個風險,雖然多走了一些路程,但是更加的安全。就算是被唐軍發現,他們也隻會以為我們是來大唐做生意的牧民,而不會起什麼疑心。”
不管是奧敦格日樂,還是其他人,聽到拔野古的話後,全都讚同的點了點頭。
對此,奧敦格日樂直接對著隊伍下達命令。
隊伍立刻調轉馬頭,朝著晉陽也就是朔方的方向趕去。
就這樣,渡過了無定河,一行人又行走了兩天。
有驚無險的到了勝州與朔州之間的地界,隻要過了一座叫“子南山”的地方,再走一天半左右的時間,就將回到突厥。
而這個時候,車廂內的李恪,狀態越發的糟糕起來。
臉色蒼白,高燒不退,就連神智都有些迷糊。
“大王子,車裡的那位,現在的情況怕不是挺不到草原,我們需要進城給他綁一個大夫瞧瞧嗎?”
騎馬的拔野古,朝著與他並肩而行的突厥王子奧敦格日樂,試探性的說道。
“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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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敦格日樂冷峻地搖了搖頭“若是綁的是大唐的太子殿下,還值得我們去冒一些風險”
“對於這位蜀王李恪,他要是自己挺住了,算他命好,我們就將全須全尾的帶回去。想必我們若是與大唐交戰,多少可能會發揮出一些作用,若是就這麼死了,也隻能怪他命不好。”
“大王子,既然是早有所考慮,那末將就放心了。”
回首望去,行於這座不知名的山麓中的人,正是奧敦格日樂一行,他們帶著一輛馬車一路前行,行走的速度非常的快。
離著家越近,一群人的也就越發的放鬆下來。
唯有拔野古一臉的嚴肅,看著和其他人一起放鬆下來的奧敦格日樂,他忍不住提醒道。
“大王子,在朔方城中,末將打聽過,這子南山有一山寨,我們還是不能太過放鬆警惕。”
“山賊……”奧敦格日樂聽完笑道。
“放心吧,在這朔方河套地區,幾乎每年都會被我們突厥勇士,用彎刀犁上一遍,一般的山賊,不敢對我們下手的。”
“大王子,畢竟一路上我們都挺過來了,眼看就要回家了,還是小心一些為好。”拔野古認真的勸說道。
“拔野古你也太小心了,咱們突厥勇士,在朔方誰敢劫我們,除非不想活了,難道他們就不怕我們帶著大軍,過來滅了他們。”一個同行的突厥大笑道。
而他奧敦格日樂不知道,他們突厥人每年打草穀,不光搶奪了中原人許多的財物,也殺了不少的中原人。
麵對他們大股的軍隊,他們確實沒有辦法與之對抗。
但若是突厥人落了單,那麼這些無法無天的山匪,會毫不猶豫地將舉起手裡的長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