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兄弟於次日清晨在驛站門口分彆。
回寰騎馬,楊牙打算再買一輛牛車,陸然則選擇了步行。
儘管他的路程是三人最遠。
臨行之前,楊牙贈了他三對甲馬,說是隻要綁在腿上,便可以日行八百裡,隻是這種術法跟騰雲一樣,都極其消耗體力仙力,非緊要之時,不要輕易使用。
回寰就實在得多,送了他一千兩黃金的錢票,說是一路上你也彆累著,雇人抬著也好扛著也好,早日將你送到南爛海為好。
雖然多少有些不舍,陸然還是笑眯眯地一一接受,之後瀟灑地揮揮手,轉頭便走。
隻聽見楊牙在身後哇地一聲哭了出來,而回寰在嘲笑他。
陸然沒有回頭,隻是也偷偷笑了幾聲,大步往前開始了自己的旅程。
一路南下,數十天後,又再度進入曆山國地界。
途徑了前程鎮,聽鎮上的人說那紛離鎮已成為一片大湖,此時已被結教封鎖為了禁地。
巨目觀則整體搬到了曆山王城遠郊,是真正的“搬”過去的,有人曾在夜間看見有數十個腳踩祥雲的巨人,手托著巨目觀的地基,往西南方向去。
如此種種,在震南諸國,人仙混居之地,諸多怪異,一路以來,早已經屢見不鮮。
陸然不想觸景生情,總是一笑置之。
可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卻總難免想起紛離鎮那個短暫的初夏,想到可知子,想到青烏,繼而又想到過去兩年自己的種種奇遇……
想得心煩意亂,無法入睡。
如此這般白天趕路,晚上亂想,又行了幾百裡路,陸然愈發憔悴,不僅越行越慢,胃口也大減,十幾天下來,已經瘦了一大圈,活脫脫像一根被榨乾了汁水的甘蔗。
這一夜這根甘蔗實在有些吃不消,覺得自己之所以會如此,乃是多思多憂的緣故,而要擺脫這種困境,則需要專注起來,簡單點說,就是給自己找點有意思的事情做做。
陸然終於想起了離彆之時楊牙贈送他的甲馬,於是從懷中掏出來一看,原來是裝在牛皮小袋中的六張黃色符籙。
仔細一看,這些符籙都剪成了馬的樣子,隻是好像是兒童剪紙那般拙劣,六匹馬不僅大小形狀不一樣,上麵的符文也都畫得不完全一致,甚至可以說是有些醜陋,至於那上麵的顏色,則塗的更是隨意,一看就知道,這肯定是楊牙的手筆。
陸然看到這裡才露出了幾天來唯一的笑容,繼而又有些擔憂,這個真的能用嗎?
將信將疑,陸然抽出兩張甲馬,依照楊牙所說將它們分彆綁在兩腿上,再念動兩句楊牙教給的咒語。
“雲飛遊神,足底生風!”
一時間,陸然隻覺得自己耳邊狂風大作,四處一望彆處卻都沒有風,樹梢枝頭都寂然不動。
再看自己,衣衫鼓動,發絲亂飛,原來風就在自己身上。
或者說,是一團風將自己裹了起來。
陸然試著往前邁了一步,這一腳邁出,隻見那腿上甲馬眼睛亮了一亮,跟著自己身上的風更是狂勁,仿佛是有人在身後重重推搡了自己一把。
陸然隻覺得眼前景物往後飛逝而去,自己一腳幾乎邁出去了過去五十步的距離。
想停下來稱讚一下楊牙和這甲馬,話都到了喉尖,卻來不及說出口,因為陸然發覺那甲馬眼睛亮起來之後,自己的雙腳已經不受自己控製了。
很快,另一隻腳也已經大步邁出。
另一隻腳邁出,這一隻腳立即跟上,如此陸然就這樣在這團風中奔跑起來。
或者說,陸然自己已經變成了一陣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