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情難自禁,終於坦誠而出。
“陸然居士,不必害怕。”冠英走了回來,用身軀替陸然擋住那熾烈的日光,也擋住了日光下的片刻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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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起那種要把人看穿的目光,重複了一遍,“陸然居士,不必害怕。我師父曾說過,這一切,無非是個巨大的夢境,人,永遠不必為夢境驚慌。而且人啊,就是會做夢,晚上做夢,白天何嘗不是也在做夢呢?人的一切也是在做夢,吃飯睡覺在做夢,行路修煉也是在做夢,離開也是在做夢,死亡,也是在做夢。”
“你是說,這一切,都是夢?”這個假設,陸然其實並不是沒有想過,但他卻聽得有些糊裡糊塗,“等等……你這不是詭辯嗎?”
冠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實呢,我也沒聽懂,但師父有句話我聽了覺得很有意思,那天我打坐,打著打著睡著了,醒了師父就問我,做了什麼美夢呀,師父我也做了一個夢,我們兩個一合計,我很驚奇,我們竟然做了同樣的一個夢。”
“這隻能說明你們平日裡做的事情,是一樣的。”陸然不懂,這有什麼好驚奇的。
“不,厲害的不是我跟師父在同樣的時候做了同樣的夢,而是師父他的話,師父說,既然是一樣的夢,那麼冠英,是你來到了師父的夢中,還是師父去了你的夢中呢?”
“這……是什麼意思?”陸然還是沒有聽懂。
“我也不懂。但我覺得這句話好厲害!”冠英衝著陸然挑了挑眉,神秘地笑道“這句話我也可以用來問問陸然居士你。”
“問什麼?”
“問這個夢啊,陸然居士,假使我們現在就做同一個夢,你能分清楚這一切嗎?你能分清楚是我冠英在你陸然的夢中,還是你陸然在我冠英的夢中嗎?”
“這……我分不清,因為我們根本不在夢中啊。”陸然越聽越糊塗。
“錯了,正因為陸然居士你在夢中,所以你不會覺得自己在做夢,但是旁人就看得到這一切。”冠英卻越講越精神。
“不對啊,如果你冠英在夢中,那你又是如何知道自己是在做夢的呢?”
“我就是知道,你看我掐自己,根本就不疼。”冠英皺著眉頭,狠狠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好像……是不疼。”陸然也試著捏了捏自己的胳膊,好像是不怎麼疼,他有些將信將疑,“所以,我們現在真的在夢中。”
冠英拍拍胸脯,“真的,我們在夢中。”
啪的一聲,陸然冷不防一巴掌拍到冠英的臉上。
“疼不疼?疼就不是在夢中。”
“不……不疼。”
“不疼,你捂住乾嗎?”
“我……我這是習慣。”
“鬆開,讓我另一邊臉,再來一下。”
冠英拔腿就跑。
“走吧,夢中遇見的朋友,我要帶你去看個東西。”
一刻鐘後,陸然手中捧著一瓶丹藥。
“這是你師父的遺物?”
“對啊,打開看看。”
陸然打開,再次看見那些細雪,隻是如今它們像是死了或是睡了,靜靜躺在丹瓶之中。
這些正是那燈中虛影用來控製人心的無名之蟲。
它們不是幻覺,它們死在了這瓶中。
“你看,這不過是一些蟲子的屍體。”冠英說道,“那邪祟在我的夢中,幾日之前,已經被除去了,隻是在你的夢中,還存有他的殘影。”
陸然搖搖頭,還是沒能明白冠英的意思。
這可把冠英急得直搖頭,一把奪過了陸然手中的瓶子,隨意地一倒。
一堆白色粉末落地,然後再沒其他的變化。
冠英看著陸然,許久,才開始說話。
“冠英不太會表達,冠英隻是想告訴陸然居士,一切如夢,正因為你闖入冠英的世界,冠英也因此闖進了陸然的世界,反之亦然,不僅僅是你陸然闖進了麗真的世界,闖進了慧真的世界,闖進了李小愚的世界,也因為他們同時闖進了你的世界,沒有什麼隻因為你,也因為我,也因為他們每一個人。這東西,看不見的連接,叫緣分,是因果循環,是天理命數,我們每個人都各有一二,就好像我們都擁有不完整的夢,相加相減才讓這夢境得以完整。”
“所以,你不能獨占這份夢,夢總有好的部分壞的部分,當然可能是因為你,但肯定不全部因為你,也是因為我,因為麗真、因為慧真,因為李小愚……因為這世間的每一個人……”
“陸然居士,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這個世界。”
“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這個世界?”
陸然將信將疑,眨眨眼睛,短暫的黑暗過去,這一次,果然如冠英所說,再沒有細雪揚起。
不是因為細雪沒有揚起,而是因為短暫的黑暗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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