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點亮了房間。
昝飛昂正襟危坐,微微低垂的頭在臉上留下濃重的陰影。
“大樹,我不要你的命,我怎麼舍得要你的命。”
昝飛昂的語氣滿是自嘲。
安大樹不安地走進房間。
“飛昂,你彆這樣,你打我罵我都可以。”
安大樹走到昝飛昂身旁,手伸出又猛地縮回來。
昝飛昂道,“大樹,你坐。”
安大樹言聽計從,乖乖坐下。
昝飛昂道,“大樹,我做人很失敗,我為人子女也很失敗,身為家族的少族長,我更是徹頭徹尾的失敗者。大樹,你說,我這種有眼無珠,一無是處的廢物,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彆這樣說,飛昂,你是出色的男人。”安大樹言語慌張地舉例,昝飛昂過去如何如何厲害。
昝飛昂一笑過之。
他厲害?
他厲害,他能夠被安大樹騙得團團轉?
他厲害,他能夠害死自己的父母?
他厲害,他能夠眼睜睜看著家族沒落,族人四散,無能為力?
“大樹,你不覺得你對我說這些話很可笑嗎?”昝飛昂道,“你現在對我的支持、鼓勵和認可,就像是在嘲笑我,嘲笑我的無能,嘲笑我的愚蠢。”
“我沒有,飛昂,我沒有這個意思。”安大樹解釋道。
“在我聽來,你就是這個意思。”昝飛昂問道,“安大樹,你已經幫助安姬算得到了我昝家的一切,你為什麼不走,為什麼還留在我的身邊,為什麼還要關心我照顧我?”
“我是……。”
“你心裡是不是有我?”
昝飛昂斬釘截鐵,出言打斷安大樹。
隨後,昝飛昂使出懷柔攻勢,示弱、扮可憐來引起安大樹的同情。
安大樹再三考慮後,點頭說道,“飛昂,我心裡有你。”
“這樣啊,那真好。”
昝飛昂神色恍惚。
安大樹默默鬆了一口氣。
昝飛昂失去了父母和家族,還有數之不儘的財產,但他擁有了他,以及一份真摯的感情。
兩相比較,昝飛昂既不虧損,也不大賺。
“大樹,謝謝你,謝謝你承認你心裡有我這件事情。”
昝飛昂微微一笑。
下一刻,昝飛昂的手迅速抬起。
安大樹瞳孔緊縮。
在他的視線裡,昝飛昂的手裡拿著一把削鐵如泥的匕首。
“飛昂要為了他的父母和家族向我複仇?”
“這是我的罪,我應該承認這罰。”
安大樹經過短暫的考慮和猶豫,心甘情願地閉上了眼睛。
預感之中的疼痛沒有降臨,反而有溫熱的液體灑落在他的臉上。
安大樹睜開了眼睛。
眼前的昝飛昂手持著匕首,匕首血淋淋的。
安大樹掃了一眼匕首,注意力隨之放在昝飛昂身上。
“不要。”
安大樹呢喃一聲。
“不要,不要,不要……。”
安大樹撲上去抱住昝飛昂,扭頭衝著門外大喊,讓下人趕緊請大夫過來。
“不要丟下我,不要丟下我。”
安大樹淚如雨下,卑微地請求昝飛昂不要丟下他。
昝飛昂默默地看著安大樹,他仿佛不懼疼痛,不懼死亡,完全無視脖子上深可見骨的傷口。
昝飛昂取出匕首,他沒有傷害安大樹,他選擇了自儘。
昝飛昂沒有臉麵繼續活在這個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