曬了半天太陽,燕乙伸個懶腰進屋,坐在小屋內窗戶邊的高腳凳上喝水,一條胳膊的胳膊肘撐著窗台,側著臉看向窗外。
玩心大發的小公主拿著金色畫筆在高壯男人的臉上塗鴉。
男人眸光微垂,唇角下抿,似乎依舊在想著自己心裡那些事情。
然而體修仙人的肉體感知何等敏銳,若是連有人在自己身上動手動腳都發現不了,不如趁早換條道途,省得白白耗費壽命。
軟墊上,殷玉瓊越畫越入神,心中一動,直接轉筆在宋青的臉上畫黃金紋麵。
大殷王室的國王與王位繼承人出席正式場合時,常常會用黃金磨製的顏料在臉上和身上畫黃金紋身,擁有為王室成員畫黃金紋身的榮幸之人,向來隻有多羅教的幾位祭司。
她們通曉各類符號的象征意義,因此能畫出令國王與繼承人都滿意的既美觀又意義豐富的圖案。
殷玉瓊還是人仙,僅僅在少年時接受了綱要式的王位繼承人教育,對於各類傳承自遠古祭祀的象征符號了解不深,僅僅記得一小部分的含義,所以給宋青畫紋麵時隻反複運用那一小部分的圖案。
她尤為喜愛各種形式的富裕豐饒強大,因此記下的圖案大多蘊含著這樣的意思。
畫筆柔軟冰涼的筆尖在皮膚表麵轉過幾圈,就被男人的體溫溫暖。
現在,宋青隻能感受到畫筆濕潤的軟毛在自己臉上輕蹭,很像貓咪在用自己濕漉漉的鼻尖蹭他。
為了精細控製下筆的落筆處,殷玉瓊想也沒想,直接用沒拿筆的左手扶住男人的側臉。
還在和被丟下的兔耳蛇大眼對小眼的祝昭一抬頭,看到小公主離那個罵他的壞人類那麼近,頓時心生委屈,湊過去用腦袋蹭蹭小公主。
殷玉瓊已經沉浸在塗色遊戲裡,沒注意到。
見狀,祝昭縮小身軀。
瓶蓋粗的粉蛇抬起頭顱,順著少女的腿彎一圈圈往上遊。
以宋青的角度正好看見這條色蛇衝著小公主的裙底爬過去,他正要出聲,就看見粉蛇繞了幾圈就繞到裙擺上麵,爬過小公主的腰肢,最後腦袋停在小公主的肩頭。
也對,大庭廣眾之下,這條色蛇肯定不敢做什麼過分的事。
私下裡倒是說不定了。
宋青謹慎地控製著自己的肌肉,微低眼簾借著餘光看向專注地盯著自己的少女。
淺藍的眼眸仿若最純淨的天空,最平靜的海洋。
他突然不合時宜地想到,人類隻能如其他種族一樣被天地擁抱,無法將天地占為己有。
而所謂情人,便是為天的小公主所憐愛眾生中的一員。
他的目光略顯遊離,眼睫不小心顫了幾下,幸好笨蛋小公主沒有發現端倪。
男人重新抬起眼簾虛視前方,他回憶起剛才那一瞬眼前的畫麵,驟然間感到一陣恍惚。
他不知道究竟有沒有從那雙眼睛裡看到自己。
即便有,他也隻是在那浩瀚的海洋中浮潛的人,浪濤起伏,渺小的生靈便被裹挾著惶惶然不知會去往何處。
天地無常的恩威令人惶恐,算天算命之人算來算去還是有幾分永遠看不清。
小公主的喜怒哀樂被無數人揣摩,卻沒有人真正看清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