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子道把破陣子的皮風閃到一邊,柳媚兒急忙上前,接在手中。冷月夜!當時自己與他都隻是幾歲的孩子,而自己從小在母親精心的照料下,竟然比他高了半頭,他是那麼瘦那麼小,不但人小膽子更小,母親好心的做了點心端到他的麵前,他卻頭都不敢抬,要母親放在他手中,才敢吃,而他吃的又是那麼小心翼翼,他的眼神從來隻是看他眼前的地麵。他們一起學紮馬步,一起打拳卻從來不打架,不,應該說他從來不還手。母親一直誇他好乖好聽話,自此所有的衣食住行,母親都會依照自己的樣子為他也備上一份,甚至好的有時,連衛子道自己都會有些嫉妒。直到那一天,自己和母親離開鴛花嶼,他是唯一違背師命,跑道湖邊想送的那個人,他傷心的哭著,卻沒有要求母親帶上他,或許他知道母親是不可能帶他走的,那湖邊瘦小的身影,是他在自己心中最後的樣子。
可是現在站在自己對麵的人,就是冷月夜,是自己的殺父仇人,是欺師滅祖的敗類。時間是不是真的可以改變一切,包括人生,或許似的。衛子道在冷月夜身上感受到了冷酷和滿滿的殺氣,似乎自己反倒是他的殺父仇人,是的,他不再是怯懦的孩子而是,孤高冷傲,嗜血成性的背叛師門的凶手,他就站在自己眼前,而自己遠赴千裡為的不也就是取他的首級麼?衛子道隻覺得新潮起伏百感交集,無數的殺字在頭腦裡不斷閃現!
冷月夜自然也感受到了衛子道這濃濃放殺氣,隻是對於他來說很正常,隻要出手自有殺氣。
魔九尊皺了皺眉,暗道,這兩人都是自己的臂膀,哪個都不能損傷,“你們兩個點到為止就好,切不可有失!”魔九尊第一次沉不住氣了。
二人客氣的抱拳施禮,切磋正式開始。
冷月夜與衛子道是相同的,從心智、資質、潛力、乃至武功,他們又是不同的,胸襟、格調、誌向。冷月夜雖有殺意卻無殺機,而衛子道雖有殺機,卻殺意不足。冷月夜遠攻,暴力先手,衛子道,近身速戰,後發製人。
而今日麵對冷月夜,衛子道心神不寧,難道是恨,殺父之仇的恨,是恨的血腥氣息在彌漫?他越發心緒不寧,一種嗜血的強烈的渴求感,一點點侵蝕著他的理智。為什麼?當衛子道開始慢慢拔劍的時候猶豫了,這樣瘋狂躁動的感覺是從未有過的,隻覺已經不能自己,這是為什麼?一種超乎尋常的理智讓他感覺到了那隱隱的危機。
而此時的冷月夜已經急不可耐了,隻見他凝氣於爪,透空而抓,爪勢帶風直逼衛子道麵門,衛子道淩空而起閃過其爪風,冷月夜一個雁行,緊隨衛子道身影衝了過去,“抱殘重出”,“如龍化影”接連又是兩掌,但衛子道依然沒有拔劍,他立於行,定於心,守於內息架住冷月夜的爪力,冷月夜以實化虛,爪力直捏他的命門,破其防禦,逼的他不得不連連後退,險象環生。
“還不拔劍!”冷月夜冷笑,暗道真是狂妄之極,見衛子道為避爪力飛身而起之時,立刻使出擒空的招式,抓頸催心,直擊衛子道,此招有焚心錯骨之力,若被打中必然從空中擊落,筋脈儘斷。高手過招,一招之差足可讓人落敗,何況衛子道招招劣勢,隻退不攻,如今已經退無可退了。危機時刻,衛子道已經顧不得多想了,拔劍而起,憶心劍帶著一道血光而出,如破繭的蝴蝶,又如掙脫鎖鏈的蛟龍,帶著一股惡心的腥臭從空中劃過,快如閃電的劍氣眨眼間將冷月夜的爪力擊碎,並帶著一刀血光,衝向冷月夜。
就在衛子道出劍的一霎那,冷月自覺膽寒,暗自吃驚,提前收回爪勢,退出一丈多遠,衛子道一刀劈在了明尊寶殿的柱梁上,粗大的石柱硬生生被削去一半,石塊碎渣四處飛濺。
眾人大驚,而最吃驚的還是衛子道。劍客之劍最主要的是收發自如,招式靈活,而如今,這劍似乎已經不受他控製了,如一隻猛獸,在咆哮,在掙紮,衛子道隻感覺一股強大的力量在與自己對抗,這股力量已經超越了衛子道的想象,而那一股股惡心的腥臭,讓他不覺眩暈,就在他欲雙手持劍之時,憶心劍脫手而出。
“不好!小心!”衛子道第一次如此驚慌大喊。
隻見憶心劍在空中瘋狂旋轉,橫衝直撞,碰於石壁上,石壁立刻碎石飛濺,嚇的眾人慌做一團,紛紛閃避。再看憶心劍,在大殿上盤旋一周,突然在上空停了下來,似乎在辨認方向一般,就在此瞬間,衛子道一個扶搖直上,飛身上前,一把抓住了劍柄,而此刻的憶心劍似乎已經瘋了一般,咆哮著,帶著衛子道衝向站在明尊殿正中的魔九尊。
這一切的發生不過在幾秒之間,人們還在驚慌的躲避時,隻見一道血光直奔魔九尊。
魔九尊的確天下無敵,但這事既突然,又詭異,魔九尊急忙向後閃退。他退的快,那憶心劍更快,眼瞼那劍已經到了眼前了,魔九尊急忙揮雙掌迎了上去,“啪”的一下,把憶心劍緊緊夾住。那劍尖在魔九尊心門前跳躍,熾熱血腥的劍氣如猛獸的火蛇一般,舔吸著魔九尊的心門,似乎恨不得立刻刺穿他的心,吸淨他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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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瞬間,魔九尊魔性大發,強大的內力運於雙掌,隻聽“啪!”的一聲,憶心劍硬生生被震碎了,衛子道手持劍柄,被震出一丈多遠,摔倒地上,而就在劍被震碎的同時,劍尖似乎被得以釋放,直接穿過雙掌之力,刺於魔九尊的心臟,隻是劍體已經碎裂,再加上魔九尊強大內功護體,劍尖隻刺入了半寸就失去了力量。
“尊主!尊主!”事發突然,把人們都看傻了,看著一股鮮血從魔九尊胸膛崩出,這才緩了過來,不禁大喊著,圍了過來。
“保護尊主!保護尊主!”“抓住衛子道!抓住他!”眾人一擁而上,把魔九尊護於身後,冷月夜飛身而起,一個衝鋒,爪如龍影,呼嘯著,盤旋著,對衛子道連擊兩爪。衛子道此刻手握半個劍柄,通體是汗,內功虛儘,被冷月夜兩下抓到,又摔出半丈多遠,此刻冷月夜龍騰已出,爪於有形化為無影,直爪衛子道經脈,此擊若中,筋脈必斷,挫骨揚灰一般,當初衛如屠也是死在滕風之下。
“住手!”魔九尊大喝一聲。
冷月夜爪勁已出,聽到喝聲,猶豫了一下,還是硬生生的把爪勁收了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對衛子道雖有殺意卻無半點殺機。
“尊主!”落筆扶著魔九尊,靠在寶殿大座之上。
魔九尊臉色慘白,麵色凝重,一手雙指夾著那個斷劍劍尖尾端,劍尖隻入了半寸,似乎任誰都會很輕易的把劍尖拽出來,何況魔九尊,然而,這劍尖卻如長在肉裡一般,紋絲不動,而儘管魔九尊已經點了周圍的穴道,那劍尖周圍依然血流如注。
“尊主!”冷月夜雖然收回了爪勁,但爪力依然按在衛子道的命門上,隻要魔九尊一聲令下,立刻讓他挫骨揚灰,萬劫不複。
“月夜,放開他,此事非他所為,如果不是他反應迅速,恐怕我今天難逃此劫!”魔九尊歎道。
眾人大驚,明明看見是衛子道的劍傷了尊主,怎麼尊主還說不管他的事?
“月夜,你身法最快,快,快去找韋先生!”魔九尊抵抗劍尖急促的說道。
“尊主!”冷月夜看看地上的衛子道。
“沒事,你快去,見到韋先生就明白了!”魔九尊搖搖頭。
“是!”冷月夜狐疑著飛奔而出。
冷月夜走後,魔九尊示意眾人把衛子道攙扶起來。
“看他傷勢如何。”魔九尊道。
落筆上前扶起衛子道,隻見他氣息微弱,渾身汗出,忙回道“他傷的不輕!”
“我沒事!”衛子道推開了落筆的手,自顧打坐調息,沒有一句解釋。
落筆知道其中必有蹊蹺也不敢問。不到片刻,一陣風聲,接著隻見冷月夜背著一人三縱兩縱來到了殿前。也就是冷月夜,換第二個人也沒有這麼快。
“先生!”魔九尊睜開眼欲施禮。
“勿動!”這從冷月夜身上下來的人,又矮又瘦,不應該說矮,應該說其駝背,因此看起來隻當一般人的胸部,頭發胡子全白了,滿臉皺紋,他忙著扶了一下歪了的帽子走上前去。沒有去看魔九尊的傷口而是拾起斷劍,聞了聞,歎了口氣,這才來到魔九尊身前,雙膝跪倒高喊
“恭喜尊主躲過大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