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景枳端著飯碗,轉向小南“小南,你想跟曾六公學東西嗎?”
小南肯定地點點頭,“想,曾六公家裡有很多藥,可以治病救人。”
“以後可能會很辛苦,那你還想學嗎?”
“辛苦是什麼?”
甘景枳又在心裡猶豫,辛苦都不知道是什麼,就要去吃苦了。
她跟小南解釋說“辛苦是很困很累,你想睡覺休息,但是不能睡,要記住六公教你的東西後才能睡,你還願意嗎?”
“我不可以睡醒了再記嗎?”
“睡醒了還有新的東西要記。”
“那我不學就不可以去曾六公家了嗎?”六叔家很寬敞,他挺喜歡的。
“可以去,但是曾六公不教你東西。”
小南很為難,“每天都要記很多東西嗎?”
甘景枳想了想,“我剛才說的是你長大後要記很多東西,你現在還小,曾六公還不會要你學那麼多東西。”
“是不是我長大了,就跟媽媽一樣,不用睡很多覺也不會累?”在小南的印象裡,他睡覺的時候媽媽還沒有睡,他睡醒了,媽媽比他醒得還早,所以他才有這樣的困惑。
甘景枳沒有想到小南會問這樣的問題,笑著摸了摸他的頭,“嗯,你現在還要長個子,所以睡得比媽媽多一些。”
“那媽媽,小北也一起嗎?”
“這個我要問問曾六公。”
“我不想跟小北分開。”
一向沉默寡言的小南能跟她有來有往聊這麼多,已經很難得了,甘景枳沒有想到他還這麼依賴小北。
兩個小家夥自從出生後就一直形影不離,她其實也不想把他們分開。
一旁的小北早就想說話了,但是一直被奶奶投喂,忙得沒空說,現在小南提到他,他舉著小手說“我也不要跟哥哥分開。”
甘景枳看向梁耀懷,“爸,你問問六公,看能不能讓小北也去,就算他不想收小北做徒弟,能不能讓他們同進同出,畢竟他們是雙胞胎。”
梁耀懷笑著說“六叔說兩個孩子的天分都不錯,但是小北比較調皮,是個坐不住的性子,畢竟是雙胞胎,小北要是想跟著學他也願意教,兩個一起收徒他也沒問題,不過他算定小北以後中途肯定會放棄。”
“六公還會算命呢?”
“三歲看老,小南小北的雖然還不到三歲,但是六叔眼睛毒辣,他看人的方式跟我們不一樣,說會算命也不算錯,但是這話可不能出去外麵說。”
現在雖然那已經改革開放了,但誰知道有些事情還會不會反複,還是小心點好。
甘景枳自然是懂梁耀懷的顧慮,點點頭,“我知道。”
但是一想,以後雙胞胎大概就要留在國都了,她又有點不舍得。
“爸,媽,我還是覺得他們太小了,長琛短時間內應該是調不回來的,要是把小南小北留在國都,我有點舍不得。”
自從當了媽媽之後,甘景枳就經常警告自己慈母多敗兒,她有時候都把握不好分寸什麼時候該放手,什麼時候該嚴厲了,有種當局者迷,自亂陣腳的迷茫。
梁耀懷和夏書蘭都是為人父母的,自然知道甘景枳的感受,也不好說什麼。
孩子確實太小了,有時候不是孩子離不開父母,而是父母離不開孩子。
但是甘景枳平常一有空就教他們各種東西,寓教於樂,兩個小家夥腦袋靈光,都記住了,所以還沒上幼兒園,就已經會寫自己的名字了,也會認不少字,帶他們出去玩的時候,那些標語都能看得懂,都不好騙了,一百以內的算數也不在話下。
要兩個孩子現在開始學醫,也不算勉強。
並且六公也說了這個時候對小南小北來說,正是最好的時候。
梁耀懷一直是信服六叔的話的,所以麵對甘景枳的不舍,他沒有偏向她。
他也是有私心的,家族裡這麼多子弟六叔都看不上眼,難得看上了雙胞胎,以後他們這一脈也能光宗耀祖一回。
更何況他是學醫的,甘景枳也是學醫的,孩子能夠跟他們殊途同歸,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甘景枳雖然糾結了一個晚上要不要就這個機會把雙胞胎留在國都,但第二天一早,還是在梁耀懷和夏書蘭的陪同下,帶著小南小北去六公家,讓他們拜六公為師。
大大小小的一家人帶著拜師禮來到了梁六公家,兩個小家夥手裡還各自提著一串肉。
拜師禮很正式,趨、行盥手禮、正衣冠、獻、行拜禮、訓誡都按流程一一完成。
在來之前甘景枳已經教了他們一遍,所以兩個小家夥做得有模有樣的。
禮成後,甘景枳問六公“六公,小南小北現在是不是還是太小了?”
六公雖然上了年紀,但是耳聰目明,自然聽出了甘景枳的潛台詞。
“長琛媳婦,你生的這兩個孩子命中注定不是普通人,該放手的時候適當放一放,你放心,我教導他們,不會僅僅隻教醫學,他們以後或許跟你不夠親近,但有失必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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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甘景枳也不好再說什麼。
“那就有勞六公了。”
六公擺擺手,讓她不用客套。
本來甘景枳還準備去飯店吃一頓拜師宴的,六公卻不同意。
“這拜師宴就不必了,太麻煩了。”
話雖是這麼說,甘景枳還是去飯店訂了一桌菜送到六公家。
人家長輩不喜歡麻煩,但對好吃的飯菜沒理由會嫌棄。
好在,甘景枳的這一做法很得六公的心。
拜師禮的事情結束,甘景枳就去找了孫霍坤。
她這趟來,主要就是為了打官司的事情。
他們的這起侵權案是華國史無前例的,
在這之前雖然也有打官司的,是一九四九年到一九七九年這三十年積壓的案子,大都是一些冤假錯案和民間糾紛。
像他們這種企業之間的對抗,還是第一次,在這之前,各種企業都是國有的,有糾紛也犯不著鬨到法院裡來,來個層級更高的領導調解一下就能解決。
現在甘景枳、孫霍坤、周福生之間,是私營企業之間的利益糾紛。
孫霍坤從南方回來後過了一個年,等開工,就馬上去法院,代替南北皮具廠和坤成鞋業有限公司把周福生的廠子給告了。
周福生接到法院傳票的時候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還在繼續生產這跟著兩個廠子一樣的鞋包。
所以孫霍坤請的律師毫不費力地拿到了證據,隻等法院開庭審理。
甘景枳對這場官司的輸贏早就有了定論,所以心裡一點都沒有緊張,把自己手上的設計草稿和申請專利的文件都交給了律師。
律師還是第一次接這種案子,遇到甘景枳這種不僅比普通人法律意識強,還熟知法律流程的人,不免好奇。
“甘廠長是讀過法學嗎?”
“江律師,我是學醫的。”
“那你怎麼會想到要打官司,還知道收集證據,你看起來都比我這個律師專業了。”
“國外都是這麼做的,我有國外的朋友,聽他們說過打官司的事情,我就是按照他們說的做而已。”
“你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說不定我們這個案子以後會成為案例。”
這個甘廠長看起來很年輕,還是個女人,江律師第一次見的時候,並沒有把她看在眼裡。
但是當她把一個又一個證據擺在他麵前,把他該乾的活都乾了,他就不敢再小看她了。
並且看過她所的證據後,感覺她每一步都走在了彆人前麵。
就比如申請設計稿專利這個事情。
這年頭華國還有一半的人掙紮在溫飽線上,關於知識產權、剽竊、侵權什麼的,根本沒有人會在乎。
大家做衣服鞋子大都是自己買了料子做,在大街上看到誰穿的好看,回家就自己按著樣子做出來,但這都是少數人,並沒有人會追究。
何況樣式一樣,但布料、做工等,也不可能一樣。
可是周福生的廠子不一樣,他本來就懂皮料,在市麵上買了南北皮具製品廠和坤成鞋業有限公司的產品後,回去拆解,然後生產出了一模一樣的產品出來。
連皮料、做工、走線也一模一樣,但是價格卻賣得比南北皮具製品廠和坤成鞋業有限公司低,這就是惡性競爭。
甘景枳不願意降低價格,這種競爭方式唯有兩敗俱傷,也不利於以後的品牌發展。
其實退一步講,周福生就算是抄得一模一樣,但隻要不跟他們打價格戰,甘景枳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那些設計並不是她自己的原創,都是上輩子見過的,要認真追究,她也是抄襲的人,隻不過這個時代的人不知道罷了,但她心裡其實也會底氣不足。
怪就怪周福生完全是想要搞垮她的意思,她不反擊,不把人打趴下,以後就會有無窮無儘的麻煩。
甘景枳真的不懂,周福生為什麼會對自己有這麼大的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