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
炮聲。
隨時隨地可能會出現的偷襲、暗殺。
整個正常人類社會的全麵封鎖,沒有補給、沒有同伴。
除了那些槍炮外,每日相伴的就隻有殘肢斷臂與一次又一次的殺戮。
躍下懸崖被那枚冒著火光的導彈正麵擊中的那個瞬間,究竟是迎接死亡時本能的抗拒更多一些,還是解脫更多一些呢?
他以為自己沒有機會思考比對,然後得出結論了。
然而……
轟隆——!!
夜晚的城市上空被裂縫般的閃電照亮了瞬間,細密的雨點劈裡啪啦地朝著地麵砸落。
黑漆漆的矮巷裡,有一道渾身鮮血淋漓的身影靠坐在牆邊,雨水的刺激讓他緊閉的雙眼猛然睜開,這是一對漆黑的眸子。
他呼吸有些粗重,讓人可以想象,他一定是經曆了一番讓他情緒極為動蕩的大事。
但事實則是,就連他自己也很記憶朦朧,並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他隻記得,他是在孤兒院長大,被師父收養教了本事,師父死了,他就離開了生他養他的地方去了美國,他忘記了自己為什麼去那兒,就像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兒一樣。
他還記得,自己好像是被一個很重要的人背叛了,然後就被抓進了一個很可怕的地方遭遇了很痛苦的折磨,他逃了出來,但被很多很多人追殺,於是他也殺了很多很多人,但最後,他還是被一場爆炸吞噬了。
當然,他還記得自己的名字,應該是叫……葉星源。
可……為什麼他總覺得自己,應該已經死了才對。
低下頭,正好麵前有一個還因為被雨水不斷擊打而泛著波瀾的小水窪,透過水的倒影,他能看到自己的臉。
黑發黑眸,膚色蒼白,有些血汙,但蓋不住那份發自靈魂的空洞與疲憊……是了,這是他,是葉星源該有的模樣。
單手撐著被雨水浸潤的冰涼地麵,略有些艱難地起身,葉星源搖搖晃晃地走出了小巷。
嘀——!
汽車鳴著笛碾過不算寬闊但足夠平坦的道路,濺起地上的水花毫不意外地灑在了葉星源的身上,本就濕透的衣服更多了些臟汙的泥漬,顯得狼狽非常。
他的視線追著那輛汽車直到對方拐彎消失在視野內才移開,接著他就看到了麵前這條整個籠罩在雨中的街道,到處都是日文的店鋪立式招牌。
很奇怪,他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學過日文,但這些字他卻看得懂。
這裡,是日本嗎?
可為什麼自己會在日本?
問題很多,他一個都沒辦法給出自己答案。
他現在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該做什麼。
他是個無家可歸、舉目無親的人。
他就這樣站在街頭,茫然地垂首看著地麵,雨水順著他的指尖和衣擺嘩啦啦地朝下流,身上的血汙泥漬都被衝刷了個乾淨。
耳邊能夠聽到來往行人嘀嘀咕咕的非議,但他不在乎。
直到,那些片刻不停地淋在他身上的雨被什麼東西阻隔在外了,他微微抬起頭,看到麵前站著一個穿著一身精致jk製服,用緞帶綁著一個高馬尾的女孩,身材嬌小,但五官很精致漂亮。
她儘力舉高了手中的傘,同時用另一隻手遞來了一把嶄新的、顯然是剛買的透明塑膠傘,表情略顯冷淡“諾,彆在路中間傻站著,會影響到其他人。”
是日語,但葉星源不知為何地聽懂了。
他猶豫了一下,伸手接過了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