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忽而幽寂下來。
梁朝肅單膝半跪在床尾,酒店床榻不高,她坐著,姑且平視的角度。
由他看過來,像俯視,像籠罩,要遏住她喉嚨,據為己有。
侵吞來自四麵八方,鋪天蓋地。
連城有種此生無路可逃的禁錮感。
或許。
還有一條。
沉落到他懷裡去。
連城幾乎窒息,深深的恐懼感,“梁朝肅——”
男人麵皮燒著一層薄紅,目光沉迷,滾燙。
清醒的沉淪,蓬勃的獸性。
是荷爾蒙和內酚酞的原始選擇,是潮湧。
也是冷靜之後的科學邏輯判斷,是擁有。
連城渾身汗毛炸開,手腳並用推搡,想遠離他,遠離這個場景,到安全的地方去。
反而激發梁朝肅的凶性。
他起身輾軋下來,肩膀寬闊是牆,胸廓精壯是鐵,吻的癡狂入骨,粗獷要到油儘燈枯那刻。
才能緩解這段時日的乾渴,夢求。
連城感受他體溫攀升,心跳狂烈震蕩,全身的血色褪去,掙紮得像個瘋子。
梁朝肅狂性按捺著收斂,又克製不住去撫觸她頭發。
“連城。”他喚她名字,“彆怕。”
連城僵硬如一具屍體,梁朝肅近在咫尺,卻不在她眼眸中。
她望的是窗外,延綿出山脈的大晴天,雲一朵一朵慵懶遊蕩,天幕是淡藍色。
心理學上用來舒緩的顏色。
舒緩一場暴雨疾風,猙獰地吞噬。
梁朝肅又拉開距離,他先看連城眼角,乾澀的,視線覆蓋她整張臉,麻木的。
再往下,領口嚴實,衣襟歪扭。
他抻平,佇立在床尾,目光停留在連城上衣口袋,“我不會碰你。”
連城視線還在窗外,凝固在身側的手,一點點攥緊。
梁朝肅又道,“以前是我錯了。”
連城死氣沉沉中生出一縷氣力,嗓音沙啞莫名,“所以,你是承認你有罪。”
梁朝肅,“你不喜歡,我是。”
他影子居高臨下,逐漸縮遠,腳步聲進入浴室,不多時離開。
連城全程呆滯著,驀地,爆發一聲驚天動地的嘶喊。
手機從口袋跌落出來。
屏幕上豔紅的錄音按鈕,波段跌蕩不止,記錄梁朝肅的承認,也記錄她的哭聲。
門外,蕭達隻感覺猶豫三分鐘的功夫,梁朝肅便被趕出來。
門合攏得很快,擋不住裡麵撕心裂肺的哭聲,一聲後停止,過半晌又爆發。
蕭達心陡然沉底。
他望向梁朝肅,他神色寂無。
沒有爭執的冷厲,沒有無處發泄的暴躁。
濕透的衣物黏在軀體,體溫很高,整個人卻找不到溫度。
張安在他麵前一向說不上話,琢磨他不曾邁步,是不準備離開,匆匆下樓開房間。
屋內痛哭漸漸落為哽咽,走廊燈光蒙黃暗淡。
蕭達心中僅剩一念頭,清明著,震蕩著。
冰島一刀,換連城不自毀,給他轉圜。
回國,讓連城意識到偏見,願意正視他。
梁氏準備的資料數據切實,哪怕無罪證,連城披露幾項也可解恨。
她不露數據,便是要另外的證據。